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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双灯记-清-佚名

双灯记 〔清〕 佚名 著      《双灯记》十回,佚撰著名,叙明正德年间孙继高与户部尚书之女赵兰英恋爱婚姻事。   本书底本藏于南开大学图书馆特藏部。本书经抄本《话本十四种》整理而成。   目  录   第一回 孙继高因贫卖水 定毒计屈打成招    第二回 闻凶信气死孙母 置灵薄龙氏剪发    第三回 孙继成得中招赘 龙素真卖女葬亲   第四回 赵兰英赠银葬姑 定巧计门挂双灯    第五回 通书信爱姐探监 因吊孝兰英逛灯    第六回 清峰山贼寇劫径 赵兰英误入黑店    第七回 赵兰英绝处逢生 李梦月杀贼寻主    第八回 闻喜报赵明殴子 投相府认兄诉情    第九回 千里寻伯投相府 诉明屈情上本章    第十回 孙状元回家救弟 报仇冤居家团圆    第一回 孙继高因贫卖水 定毒计屈打成招   青云杳杳紫云现,正德皇爷登金殿。   十二治官造监书,选出一部《烈女传》。   四句题纲叙过,引出一部《双灯记》故事,乃是大明正德年间,有两部大臣,一位是家住常州府无锡县南门内,姓赵名明,表字飞熊,官拜户部尚书;夫人王氏所生一女,名唤兰英小姐。一位是住无锡县东门外,姓孙名宏,表字广德,官拜兵部侍郎;夫人徐氏所生二子:长名继成,次名继高。长子娶妻龙氏素真,是山东龙进士之女,次子未曾婚配。赵、孙两家老爷一郡人氏,又同殿为臣,爱好结亲,就将兰英小姐许配继高为妻,尚未迎娶。只因刘瑾专权,二家老爷无心在朝奉君,遂各上辞王表章,带职还家。   孙老爷为官清廉,家道只可餬口。未及三年,孙老爷病故,家内又遭回禄之灾,度日无资,陆续卖尽地土田园。大公子孙继成就其余资,上京赴考,抛下高堂老母、妻子龙氏素真、女儿爱姐,日久天长,家中度用堪堪已乏。二公子孙继高见家内度日如年,艰难已甚,无奈不顾体面,在大街卖水为生,餬口度日。   这一日赵明从王宅赴席而回,在大街正遇孙继高担水筲从旁边过去。回到府中修书一封,差家人送至孙府,并衣服一身、白银十两。二公子不知是何事,禀明母亲,拆书同观。书中所言:请姑爷过府读书,白银五两安家。母子心中大悦,立刻更换衣服,同赵府家人来至赵府。赵明闻报,迎出大厅。二公子行了大礼,翁婿谈了些闲话,命人将二公子送在后花园内读书。这且不表。   且言赵明欢欢喜喜来至内宅。原来王氏夫人早已故去,当时是继配马氏当家。见赵明入内,马氏同带来之子赵能将赵明接进内室,马氏问道:“老爷满面欢喜,有何得意事?”赵明见问,就将请姑爷在家攻书言了一遍。马氏闻言心中不悦,腹内度乎:“若留孙穷鬼在此,日后必将家业分去一半。”想到其间,开言说道:“老爷做事太不明白!”赵明问道:“何以见得?”马氏说:“这穷鬼终日即在大街卖水,哪有大志?穷的连立锥之地也无,真乃玷辱门庭!若依我之见,将此婚退了。多给他银两,令他别娶。如其不然,用酒将他灌醉,令吾儿赵能杀死丫鬟,赖他酒后行凶,送到当官问成死罪,有何不可?”赵明闻言,左思右想,心无主意,只可依计而行。定于七月七夕行事。   到了初七晚,设下酒筵,请孙继高饮酒过七夕。话不可烦絮,将孙继高哄醉,扶入花园书斋,赵能在书斋门外把丫鬟杀死,将刀扔在尸旁,自去安眠。次日园丁报禀:“园中书斋外丫鬟被杀。”赵明闻报,假意吃惊,遂率领众家丁,来至花园书房外验看,遂说道:“园中并无别人,必是不长进孙继高小奴才!因奸不允,杀死丫鬟灭口。此系人命,老夫不敢隐瞒。”命家人拿名帖,将孙继高送县,暗中送与知县百两黄金。赃官蔡英得了贿赂,立刻升公堂,将孙继高屈打成招,问成酒后行凶,杀死丫鬟,问成死罪,定镣收监。赵明命赵能进监,立逼孙继高亲笔写退婚文约一纸。赵能将退婚之字拿回府来,交与赵明。   在客舍父子讲说此事,不料被小姐使女李梦月听了个真真切切。急急忙忙回到绣楼,将此事向兰英小姐学说一遍。小姐听毕,如站高楼失足,洋子江心崩舟一般,激伶伶打了一个寒战,不由的扑簌簌滚下泪珠。心中暗说道:“爹爹作事太差!做此伤天害理之事!头上有青天,离地三尺有神灵监察。你因女儿恐日后迎娶过门受苦,定计谋害我那未过门的夫君,代奴另寻豪富之家。岂知你这女儿知三从晓四德,心如铁石。常言:‘嫁乞随乞,嫁叟随叟’,烈女焉能嫁二夫?”想到其间,啼哭不止。李梦月说:“姑娘少要悲恸。难道你哭一会子,孙公子就出了监牢狱不成?还是设法救公子出监才是。”兰英说:“奴家此时心如刀搅,哪有主意?月姐,自从你兄妹离乡在外,落在此处,你兄染病,姐在街巷求乞,为妹周济你兄妹。后来你兄病愈,将你寄在我府,我以姐妹相待,姐姐就是我贴心之人。你与奴想一主意才是!”梦月说:“我有一个拙见:咱到前厅去见老爷,不可愁眉泪眼。压下浊气,现出笑容。随着老爷心意行事,将退婚文约诓到手内,给他撕碎,再想救孙公子的主意。你看何如?”兰英小姐闻言大悦,说:“事不宜迟,就此前去。”二人下了绣楼,竟奔前厅。   霎时来至前厅门外,只听里边父子讲话。小姐停步,梦月一声说道:“俺姑娘来了!”赵能听说小姐到来,出离客厅徉徜去了。   小姐进客厅向赵明面前深深拜了一拜,说:“爹爹万福了。”赵明说:“女儿,家礼不可常叙。坐下讲话。”小姐遵命,在一旁坐下。赵明问道:“女儿不在绣楼习学针黹,来至前厅有何事论?”小姐口尊:“天伦,孩儿夜半偶得一梦,梦见一轮红日坠落怀中。不知主何吉凶?爹爹照梦书上给孩儿圆上一圆。”赵明闻梦满心欢喜,说:“儿呀,红日坠怀乃系吉庆喜兆,我儿必有大喜临身。”小姐问道:“孩儿乃系闺门幼女,喜从何来?”赵明仰面大笑说:“这前厅也没外人听,我对你言讲,亦无妨碍。”遂将“起初与东门外孙侍郎次子爱好结亲,孙宏亡故,家遭天火,穷无立锥之地,无食充饥,无衣遮寒,只落的次子长街卖水为生。为父恐日后女儿受他所累,假意请他来府攻书为由,用酒将孙继高灌醉,命赵能杀死丫鬟春香,诬赖他酒后行凶,将他送在公堂。暗中贿买蔡知县,定成死罪。为父于你另寻富贵之家子弟婚配,你得风光,为父脸面亦得光彩。”兰英小姐听罢此言,犹如滚油烧心,只得勉强笑道:“天伦为孩儿终身大事费尽心力,只怕还有〔考〕虑不到之处。闻听人言他的长兄上京应试,三年未回。倘若得官还家,搭救他兄弟出监,再来争亲,爹爹指何为凭?”赵明说:“女儿放心,为父已逼勒他写了退婚文约,还怕他怎的?”小姐说:“既有文约,孩儿看一看。若果然写的结实,任凭天伦与孩儿择婚。”赵明不解其意,遂将退婚文约取出,递与小姐,说道:“这就是退婚的凭据。”小姐接在手中,展开一看,上写着:   立退婚文约人孙继高:因故父与同乡赵明爱好结亲,不料父故,家业凋零,以卖水为生。赵明请我过府读书,酒醉杀死丫鬟,公堂定罪,秋后处决,不能男婚女配,耽误青春少女。自此日为始,任凭赵明将女另配豪门,孙姓并不过问,永断葛藤。此系两造情愿,各无返悔。恐后无凭,立此退婚文约为凭,后有脚摹手摹为据。大明国某年某月某日立。   退婚文约人孙继高亲笔   兰英小姐看毕,不由的腮边落泪,刀割柔肠,剑刺心肝,忿火中烧,把退婚文契撕的纷纷而碎。赵明见小姐撕碎退婚离书,怒道:“老夫费了许多心机,才得这张离书,竟被你一旦撕碎。老夫以后指何为凭?真乃下贱之才,令人可恼!”小姐说:“爹爹不必烦恼。古云:‘贫而能守即如圣矣,富而不仁近于禽兽。’你枉为国家大臣,信听枕畔之言,害了女儿结发之夫,天理丧尽,岂不怕人辱骂!况且你熟读五经四书,那试官有眼无珠,就中了你这不通文理的进士。做事太狠,上天斩你宗嗣。你倚赵能为子,哪知是异姓乱宗?你替儿嫌婿,儿只认命。谁家未有穷亲戚?”几句话只气的赵明浑身乱抖,举手欲打小姐。李梦月眼精手快,用身遮拦,把兰英小姐推出客厅,一同回绣楼去了。按下不表。   且言禁卒把孙继高背进南牢放下,孙公子拜了狱神,举目观看:墙高满插荆棘,受罪之人披枷带索,脚镣手木丑,垢面蓬头。自己暗想:“这些罪囚皆是自作自受,谁似我被屈含冤?”想到其间,不由心中一惨,嚎啕痛哭起来。众囚犯走至孙继高面前,齐声问道:“朋友,为何啼哭?这里边俱是杀人放火,绿林豪杰,那有你这脓包,睁眼惹下闭眼受才是男子汉大丈夫了。你姓甚名谁?因何犯罪?说个明白,大家听一听。”孙公子闻言,从头至尾说了一遍。众囚犯说:“这赵明狗娘养的,真令人可恼!你不必伤悲,盼望皇上开恩赦罪,我等出了牢狱,定要杀他满门家眷,鸡犬亦不留,替你报此仇恨!”只见禁卒进牢房问道:“孙相公,这牢内的规矩你可知晓?”公子说:“一概不知,望求大哥指教。”禁卒说:“凡人犯进监,都有俺一分规矩礼,你可从带来?”公子说:“我家中贫苦,才被老贼制我于死地,哪有钱奉送大哥?望乞大哥方便方便,日后若有出头之日,必有重谢。”众囚犯也替孙继高讲情:“他是含冤负屈,被人陷害,望乞宽量他罢。”禁卒只得罢了,向前边去了。不多时,只见牢头跑进来说道:“众囚犯快快入牢,四老爷前来查监。若是闯见,大家不便。”一行说着,将众犯上了串锁刑具。捕厅进的监来,将人犯点清数目,方才出监而去。   且说孙继高家的街邻刘保,以卖豆腐为生,从县衙所过,见禁卒背负继高入监,大吃一惊。   不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闻凶信气死孙母 置灵薄龙氏剪发   姻缘由来定生前,月老久矣赤绳牵。   只因嫌贫爱富贵,竟敢昧心违上天。   话表孙宅邻舍刘保家贫,以卖豆腐为生。这日肩担豆腐从县衙前经过,看见衙前人山人海,心中纳闷。访问饭铺,铺伙张三说:“是东门外卖水的孙继高,被他岳父送在当官,说是酒后无德,杀死丫鬟。”刘保闻言,心中疑惑:   “孙二叔素日无此脾气。待我看看去。”将豆腐担放下,口称:“张三哥看一会挑子,我去衙中望一望。”张三说:“快回来才好呢。”刘保回答:“晓得。”忙忙走进县衙,正遇见孙继高下堂,身带刑具,禁卒背着进了监牢。心中暗想:“真有此事!孙太太并大婶未必知此事。我不免给他家送一个信,令他婆媳设法搭救孙二叔,才是正理。”想罢,出了县衙,担起豆腐挑,慌慌张张竟奔东门外。   〔刘保来至〕孙宅门首,用手将门连拍了几下,叫道:“爱姐,快开门来!”老夫人婆媳三人正在草堂闲话,忽听叩门之声,说:“爱姐你出去看一看,是谁叩门?”爱姐说:“多半是俺爹爹从京回来咧!”遂走出草堂,来到大门里,从门缝望外一看,问道:“外边不是刘保哥哥么,作什么来了?拍门拍的这么紧!”刘保说:“你快开门,有话向太太说。”爱姐把门开放,刘保问道:“太太在那里?”爱姐说:“现在草堂。”刘保随爱姐进了草堂,老夫人问道:“刘保有何事?叩门甚紧。”刘保口尊:“太太,我来报信。适才我在大街卖豆腐,走在县衙,见俺孙二叔身带刑具,腿上血淋淋的。禁卒背着二叔从我面前过去,进了监牢。我已访问,原来是赵明嫌贫爱富,诬赖俺二叔酒醉行凶,杀死丫鬟,贿送到官,问成死罪。我急忙跑回来给太太送个信,好设法搭救俺二叔。”老夫人问道:“此话当真?”刘保说:“小人焉敢撒谎?”老夫人闻言,不由的扑簌簌落下泪来,只气的浑身乱抖。刘保送完此信,先自卖豆腐去了。老夫人年纪高迈,哭一回骂一回,猛然痰涎上壅,堵住咽喉,一蹶跌倒在地。龙氏、爱姐连忙上前,抱住老夫人,一个叫:“母亲醒来!”一个叫:“祖母醒来!”连叫数声,并不哼声,工夫不大,见老夫人面如青叶,直挺挺浑身冰凉。龙氏一见婆母故去,不由的母女痛哭起来。   哭够多时,爱姐止泪说道:“娘呀,歇歇罢。我奶奶既死,哭也无益。咱先给俺奶奶买灵薄才是。难道哭会子,俺奶奶就活了不成?”龙氏说:“赵明贼给咱五两银子,换了钱钞,给你二叔置买衬衣并鞋袜,余剩之钱每日用度,又还街坊邻舍之欠。至今家中分文未有,咱母女落到这步田地,有何人借给咱钱钞?小孩子家焉知道世态炎凉?再说咱家里一根秫秸、一披麻也没有,教为娘如何办法?”爱姐说:“俺奶奶前日所留的一捆秫秸,要夹篱笆的,何不先做灵薄呢?再将院内的破砖头搬些个进来,架起灵薄。我去寻点麻经钱串,把灵薄拢住就得了么。”龙氏闻儿言有理,自己搬运砖头,爱姐去寻麻经钱串。不多时将麻经钱串寻找了来,拢好了秫秸的灵薄,将砖头垒起两个台子,将灵薄铺放停妥,将老夫人的尸身搭在上边。爱姐说:“娘呀,俺奶奶还得蒙脸纸,也得买几张纸钱烧一烧哇。”龙氏说:“儿呀,你所言的这些事非钱不行,咱家那来的钱去买去?”爱姐说:“这也没有,那也没有。这心里怎么忍的过去?”龙氏闻说,半刻无言,“咳”了一声,说:“爱姐你去将钱婆唤来。”爱姐说:“遵命。”走出大门去了。   龙氏打发爱姐去后,遂将青丝发打开,用剪子将头发剪下一缕。只见钱婆走进门来问道:“大婶呀,老奶奶怎么死的?又没听说有灾病?”龙氏说:“家中寒苦,二叔在大街卖水,你是知道的。不料被他岳父遇见,假意请到他家里攻书。这赵明贼杀死使女,诬俺二叔酒醉行凶,送到当官,屈打成招,问成死罪,下在南牢。刘保送信,我母亲生生气死。咳,连噙口钱、蒙脸纸并纸钱都没有。唤你来非有别的事,我方才剪下一缕头发,烦你拿在长街,代卖几百钱文,好买纸张一切。”钱婆连声答应,接过头发,出了街门。   钱婆心中想道:“前日王府上小姐托我买头发,我何不往那里去卖?”想罢走进东门。不大工夫来至王府门首。看见家人王兴,说:“给我看着狗”。王兴说:“狗不咬人,只管进去。”钱婆进了大门,拐弯抹角来至绣楼之下。见丫鬟喜梅正欲上楼,遂烦喜梅领着上楼。见了王小姐,将头发递过去。小姐接过一看,见头发又黑又亮,足有三尺多长,小姐便问:“这是谁家的?这样好头发拿来卖。”钱婆说:“若提起这头发的缘由,是小孩没娘,说话就长了。”遂将孙宅之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王小姐听罢钱婆一席话,说道:“他家为官一场,谁想如今贫的这样苦楚。这头发值钱有限,我给他大钱三百文罢。”钱婆说:“这是姑娘的美意。”小姐遂拿了三百大钱,递与钱婆。钱婆接钱,往楼下就走。小姐说:“你且停步。”钱婆说:“小姐还有甚事吩咐?”小姐说:“我给你五十文钱作为脚步钱,你不可打人家的拐。”钱婆笑说:“姑娘说那里话来,把我看的不是人了。人家死丧在地,卖头发我再打拐,我可连猪狗都不如了。”言罢下了绣楼,出了大门,来至街心。心中暗想:“适才王小姐不教我打拐,我终日忙忙给人家买卖物件,说大卖小,若不打拐,我就得喝风倒沫。不成今日少赚点罢。”遂把钱摸下五十文,揣在怀内,一直出了东门,来至孙宅。走进草堂,把二百五十文钱交给龙氏,又将王小姐的美意表出。龙氏称赞不已。说:“我给你五十文钱,作为谢你,余下这二百钱烦你再去给俺打点油,称些面,买些钱纸。”钱婆说:“使的。”接过钱出了大门,来至街市。买办停当,拿回交于龙氏,徉徜去了。   龙氏立刻做了两碗供汤,用火点着钱纸,母女二人双膝跪倒,悲悲切切哭起来了。爱姐止悲,见他娘过于哀恸,劝道:“娘呀,天已晚了。歇歇再哭罢。”龙氏止住悲声,把打狗饼放在婆母衣袖内。把一文钱放在婆母口内,将蒙脸纸蒙在婆母脸上。收拾已毕,坐在一旁,只是怔呵呵发愣。爱姐说:“娘呀,天不早了,咱在哪里睡哇?”龙氏说:“儿呀,你二叔在南牢受罪,你爹爹上京赶考未回。咱家内一个男人没有,你到厨房把柴禾抱些来,摊在这当门,咱就与你奶奶守灵罢。”爱姐说:“我这心里就是害怕呢。”龙氏说:“千万休说害怕,说害怕就为不孝了。”爱姐只得到厨房抱了一抱柴禾,放在灵薄一旁。龙氏用手铺好,命爱姐躺在柴禾上安睡。爱姐害怕又不敢哭。不多一时,爱姐睡熟。龙氏独坐灯前,思前想后,想起丈夫上京赶考,三年有余,并无音信来家;二叔现在南监受罪,监中又无银钱打垫;家中停灵在堂,无钱买办棺木,天气又热,又恐怕坏了尸首。想到这里,不由的大放悲声。按下不表。   且言大公子孙继成自从大比之年上京应试,不料时运不通,水土不和,感冒风寒,进京之后身得汗病,病在招商客店。病了一月有余,及至病好离床,三场已过,误了场期。银钱花费已净,衣服行囊典当已空。有心回籍,难见本乡父老,与自己脸面无光。无奈流落京师,卖字饣胡口,受尽饥寒之苦。挨到三年之期,皇王开科取士,自己身上衣服褴缕,手中无钱制办衣履衫巾,愁锁眉峰,无处告贷。店主人刘小全看见孙继成终日的是呆呆发怔,就知他缺衣少钱,不能进场夺魁。可惜他在京受苦,耐等三年之工夫,一旦之间大失所望。不由发了一点恻隐之心,“不免我成全他这一步功名罢。”遂将孙继成的衣服代他在典当内赎出,又赠了些资财,令他置办进场所用之物。孙继成千恩万谢,立刻置办已齐。礼部投卷已毕,竟候入场之期,好入场夺取锦标,扬名天下,光宗耀祖。想到其间,不由的心中爽悦。不觉已到了场期,携带文房四宝入场。不知取中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孙继成得中招赘 龙素真卖女葬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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