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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缃素杂记-宋-黄朝英

  胡广《汉制度》曰:“天子出有大驾、法驾、小驾。大驾则公卿奉引,大将军骖乘,太仆御,属车八十一乘,备千乘万骑。法驾,公不在卤簿,唯河南尹执金吾,洛阳令奉引,侍中骖乘,奉车郎御,属车三十六乘。小驾,太仆奉驾,侍御史整车骑也。”又《隋志》云:“古者诸侯贰车九乘,秦灭九国,兼其车服,故为八十一乘。汉遵不改,武帝祠太乙甘泉,则尽用之。明帝上原陵又用之。法驾三十六乘,小驾十二乘。隋开皇中,大驾十二乘,法驾减半。大业初,属车备八十一乘。”“炀帝问于阎毗,毗曰:此起于秦故。张衡赋云‘属车九九’是也。次及法驾,三分减一,为三十六乘,此汉制也。故《文帝纪》云‘奉天子法驾迎代邸’,如淳曰‘属车三十六乘’是也。又据宋孝建时,有司奏议,晋迁江左,唯设五乘,尚书令建平王宏曰:‘八十一乘,议兼九国,三十六乘,无所准凭。江左五乘,俭不中礼。但帝王旗旒之数,爰及冕玉,皆用十二,今宜准此,设十二乘。’”平陈之后,有司请以大驾依秦,法驾依汉,小驾依宋。帝曰:“大驾宜用三十六,法驾宜用十二,小驾除之。”   乾没   《汉书》:“张汤始为小吏,乾没,与长安富贾田甲、鱼翁叔之属交私。”服虔曰:“乾没,射成败也。”如淳曰:“豫居物以待之,得利曰乾,失利曰没。”颜氏:“乾音干。”《魏志》:传嘏曰:“岂敢倾根竭本,寄命洪流,自徼于乾没乎。”晋潘岳与贾谧为廿四友,其母数诮之曰:“尔当知足,而乾没不已乎!”裴松之注《魏志》曰:“服虔直以乾没为射成败,而不说乾没之义。如淳以得利为乾,失利为没,又不可了。愚谓乾读为干燥之干,盖谓有所徼射,不计干燥之与沉没而为之也。”又苏鹗《演义》云:“乾没之说,如陆沉之义。陆沉者,因陆沉之水也。”又曰:“陆地而沉,不待在于水中也。乾没者,言乾地而没,不待沉于江湖也,故谓之乾没。”《隋书 王劭赞》云:“乾没营利,得不以道,颓其家声,良可叹息。”又隋萧吉见上好徵祥之说,欲乾没自进,遂矫其迹为悦媚焉。又宋子京撰《刘待制墓铭》云:“财用既积,官为簿受,而吏得傍缘乾没。”又《叶府君行状》云:“民冒盐权,乾没不悛。” 卷三   湖阴   唐温庭筠尝补古乐府《湖阴词》,其序云:“王敦举兵至湖阴,明帝微行,视其营伍,由是乐府有《湖阴曲》,而亡其词,因附之”云云。按《晋书 王敦传》云:“敦至芜湖,上表。”又云:“帝将讨敦,微服至芜湖察其营垒。”又:“司徒导与王含书曰:‘大将军来屯于湖。’”《明帝纪》云:“敦下屯于湖。”又《周琦传》云:“王敦军败于于湖。”又,“甘卓进爵于湖侯。”又,王允之“镇于湖”。案《晋书 地理志》,丹阳郡统县十二,有芜湖县。读史者当以帝微行至于湖为断句,谓之微行,则阴察其营垒可知,不当云湖阴也。然则古乐府之命名,既失之矣,而庭筠当改曰《于湖曲》,乃为允当。其《湖阴词》云:“祖龙黄须珊瑚鞭,铁骢金面青连钱。”谓明帝为祖龙,又误也。盖《史记》载始皇为祖龙者,祖,始也,龙者,人君之象也,以其自号始皇,故谓之祖龙耳,其它安可称乎!   云梦   《笔谈》云:“旧《尚书》云:‘云梦土作乂。’本朝太宗时,得古本《尚书》,作‘云土梦作乂’,诏改《禹贡》从古本。案孔安国注:‘云梦之泽,在江南’,不然也。据《左传》:‘吴人入郢,楚子涉睢济江,入于云中。王寝,盗攻之,以戈击王,王奔郧。’楚子自郢西走涉睢,则当出于江南;其后涉江入于云中,遂奔郧,郧则今之安州。涉江而后至云,入云然后至郧,则云在江北也。《左传》曰:‘郑伯如楚,子产相,楚子享之。既享,子产乃具田备,王以田江南之梦。’杜预注云:‘楚之云、梦,跨江南、北。’曰‘江南之梦’,则云在江北明矣。元丰中,有郭思者,能言汉、沔间地理,亦以谓江南为梦,江北为云。予以《左传》验之,思之说信然。”余案汉高祖用陈平谋,伪游于云梦,注家无解释。又《尔雅》云“楚有云梦。”注云:“今南郡华容县东南也,丘湖是也。”恐为未当。   耳孙   《惠纪》云:“上造以上,及内外公孙耳孙有罪当刑。”应劭云:“耳孙者,玄孙之子也。言去其曾高益远,但耳闻之也。”李斐曰:“耳孙,曾孙也。”晋灼曰:“耳孙,玄孙之曾孙也。《诸侯王表》在八世。”颜氏曰:“耳孙,诸说不同,据《平纪》及《诸侯王表》说‘梁孝王玄孙之子耳孙’,耳,音仍。又《匈奴传》说握衍朐鞮单于,云‘乌单于耳孙’。以此察之,李云曾孙是也。然《汉书》诸处,又皆云曾孙非一,不应杂两称而言。据《尔雅》‘曾孙之子为玄孙,玄孙之子为来孙,来孙之子为昆孙,昆孙之子为仍孙’,从己而数,是为八叶,则与晋说相同。仍耳相近,盖一号也。但班氏唯存古名,而计其叶数则错也。”上造,秦第二爵名曰,应劭以为第十六,误矣。又以耳孙音耳,有耳闻之义,又其谬戾如此。   莼羹   晋陆机诣王武子,武子前有羊酪,指示陆曰:“卿吴中何以敌此?”陆曰:“千里莼羹,末下一作未下盐豉。”所载此而已。及观《世说》,又曰:“千里莼羹,但未下盐豉耳。”或以为“千里”、“末下”皆地名,是未尝读《世说》而妄为之说也。或以为千里者,言其地之广,是盖不思之甚也。如以千里为地之广,则当云莼菜,不当云羹也。或以为莼羹不必盐豉,乃得其真味,故云未下盐豉。是又不然。盖洛中去吴,有千里之远,吴中莼羹,自可敌羊酪,但以其地远未可猝致耳,故云但未下盐豉耳。意谓莼羹得盐豉尤美也。此言近之矣,今询之吴人,信然。又沈文季谓崔祖思曰:“千里莼羹,岂关鲁、卫。”齐高帝曰:“莼羹故应还。”沈盖当作盖沈。——恶人谷珠楼哈哈儿注。文季吴人也。子美诗曰:“我思岷下芋,君思千里莼。”张钜山诗曰:“一出修门道,重尝末下莼。”二公以千里、末下为地名。今详陆答语:“千里莼羹,末下盐豉”,盖举二地所出之物,以敌羊酪。今以地有千里之远,但未下盐豉,何支离也。   轩渠   《后汉 蓟子训传》云:“儿识父母,轩渠笑悦,欲往就之。”音义无解释。以意测之,盖轩渠者,欲举其身体以就父母之状。案《字说》,轩上下渠,一直一曲,受众小水,将达而不购也。轩渠之义如此。而东坡《书鲁直草书后》云:“他日黔安见之,当捧腹轩渠也。”恐引此轩渠,于义未安。近世文士颂其人云:“少而渠振发。”亦未为稳当。唯《世说》载会稽王轩轩如朝霞之欲举。唐史乃用其语云:“神气轩举。”舒王《诗义》云:“仙仙,轩举之状。”乃为尽善。宋子京为皇从侄孙撰石记云:“生二岁,轩渠有识矣,病笃而夭。”又撰《王文公墓志》云:“公即何夫人之子,轩渠卓异。鲁公曰:是天吾门。八岁终二丧,斩焉致毁。”是真得《汉书》之意。   婪尾   苏鹗《演义》云:“今人以酒巡匝为啉尾。”即再命其爵也。云南朝有异国进贡蓝牛,其尾长三丈,一云蓝颖水其尾三丈。时人仿之,以为酒令,今两盏,从其简也。此皆非正。行酒巡匝,即重其盏,盖慰劳其得酒在后也。又云:“啉者,贪也,谓处于座末,得酒最晚,腹痒于酒,既得酒巡匝,更贪婪之,故曰啉尾。”啉字从口,足明贪婪之意。此说近之。余观宋景文公《守岁》诗云:“迎新送故只如此,且尽灯前婪尾杯。”又云:“稍倦持螯手,犹残婪尾觞。”又东坡《寒食》诗云:“蓝尾忽惊新火后,遨头要及浣花前。”注引乐天《寒食》诗云:“三杯蓝尾酒,一碟胶牙饧。”乃用“蓝”字,盖“婪”“蓝”一也。   白波   景文公诗云:“镂管喜传吟处笔,白波催卷醉时杯。”读此诗,不晓白波事。及观《资暇集》云:“饮酒之卷白波,盖起于东汉,既禽白波贼,戮之如卷席然,故酒席仿之,以快人情气也。”疑出于此。余恐其不然。盖白者,罚爵之名,饮有不尽者,则以此爵罚之。故班固《叙传》云:“诸侍中皆引满举白。”左太冲《吴都赋》云:“飞觞举白。”注云:“行觞疾如飞也。大白,杯名。”又魏文侯与大夫饮酒,令曰:“不釂者浮以大白。”于是公乘不任举白浮君。所谓卷白波者,盖卷白上之酒波耳,言其饮酒之快也。故景文公以白波对镂管者,诚有谓焉。案《汉书》,黄巾余党复起西河白波谷,号曰白波贼,众十余万。   五松   《史记》载:“秦始皇遂上泰山立石,封,祀祠。下,风雨暴至,休于树下,遂封其树为五大夫。墠梁父,刻所立石。”盖五大夫者,秦官名,第九爵也。唐陆贽作《禁中春松》诗云:“不羡五株封。”案《史记》但云封其树为五大夫,不闻有五株松之说。而贽云尔者何耶!然贽博极群书,不当有误,恐有所据而云然也。或曰循袭之误耳,所未详也。又李商隐有《五松驿》诗云:“独下长亭念过秦,五松不见见舆薪。只应既斩斯高后,寻被樵人用斧斤。”而商隐亦谓五松,如何?又李白《送人游桃源序》云:“登封太山,风雨暴作,虽五松受职,草木有知,而万象乖度,礼刑将弛。”然太白亦以谓五松也。唯舒王《咏柏》诗云:“老松先得大夫官。”乃为切当。   倚卓   今人用倚卓字,多从木旁,殊无义理。字书从木从奇,乃椅字,于宜切。诗曰“其桐其椅”是也。从木从卓乃棹字,直教切,所谓“棹船为郎”是也。倚卓之字,虽不经见,以鄙意测之,盖人所倚者为倚,卓之在前者为卓,此言近之矣。何以明之?《淇奥》曰:“猗重较兮。”《新义》谓:“猗,倚也,重较者,所以为慎固也。”由是知人所倚者为倚。《论语》曰:“如有所立,卓尔。”说者谓圣人之道,如有所立,卓然在前也,由是知卓之在前者为卓。故杨文公《谈苑》有云:“咸平、景德中,主家造檀香倚卓一副。”未尝用椅棹字,始知前辈何尝谬用一字也。   思恭   欧阳《五代史》作拓跋思敬,意谓薛史避国讳耳。按《旧唐书》、《实录》,皆作思恭。《实录》天复二年九月,武定军节度使李思敬以城降王建。思敬本姓拓跋。鄜夏节度使思恭,保大节度使思孝之弟也。思孝致仕,以思敬为保大留后,遂升节度,又徙武定军。《新唐书 党项传》曰:“思孝为定难节度使,卒。弟思谏代为节度使,思孝为保大节度,以孝荐弟思敬为保大留后,俄为节度使。”然则思恭、思敬乃是两人。思敬后附李茂贞,因赐国姓,故更姓李。文忠公合为一人,误也。 卷四   濌伯音沓   《家训》云:“晋羊曼,常颓纵任侠,饮酒诞节,兖州号为濌伯。此字更无音训。梁张缵呼为嚃羹之嚃,亦不知所出。但耆老相传,世间又有濌濌语,盖无所不施无所不容之意也。顾野王《玉篇》误为黑旁沓。顾虽博物,犹出张缵之下。”颜氏云:“吾所见数本,并无作黑者。重沓是多饶积厚之意,从黑更无义旨。”故唐常衮窒卖官之路,一切以公议格之,非文辞者皆摈不用,世谓之濌伯,以其濌濌无贤不肖之辨云,盖兖州之遗意也。   三鳣   《汉书 杨震传》云:“有冠雀衔三鳣当作鳝鱼,飞集讲堂前。”注云:“冠音鹳。即鹳雀也。鳣音善。”其字借为鳣鲔之鳣,俗因谓之鳣,知然反。案郭璞注《尔雅》:“鳣长二三丈。”又魏武《四时食制》云:“鳣鱼大如五斗奁,长一丈余。”安有鹳雀能致一者,况三头乎?鳣又纯灰色,无文章。鳝鱼长不过三尺,大不过三指,黄地黑文。故都讲云:“蛇鳣者,卿大夫服之象也。数三者,法三台也。”《后汉书》及谢承《书》亦述此事,皆作鳝字。以上十五字,据他本补。——恶人谷珠楼哈哈儿注。孙卿云:“鱼鳖鰌鳣。”《说苑》曰:“鳣似蛇。”并作鳣字。盖假鳣为鳝,其来久矣。又杜少陵云:“敇厨唯一味,求饱或三鳣。”又以平声押之,恐误也。   阿堵犹今人言这个也   晋王夷甫雅尚,口未尝言钱。一日,其妻令以钱绕床,使不得行。夷甫晨起,见钱阂行,谓婢曰:“举阿堵物去。”其措意如此。世之学者有贤愚,类求阿堵之义而未之得,殊不知阿堵初自无据,作史者但记一时语言而已。《顾恺之传》亦云:“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独不见此何耶?宋景文公《写真》诗云:“谁谓彼己子,而传阿堵神。”又《答书》诗云:“久谢轮囷器,羞言阿堵神。”皆用此也,岂有它义。   撑犁   《后汉 南匈奴传》云:“单于姓虚连题。”注云:“《前书 匈奴传》曰:单于姓挛鞮氏,其国称之曰撑黎孤涂单于,匈奴谓天为撑黎,谓子为孤涂。”单于者,广大之貌也,言其象天单于然也。一云撑犁,天子也,匈奴号撑犁,犹汉人称天子也,与此小异。永叔《代王状元谢及第启》云:“陆机阅史,尚靡识于撑犁;枚皋属文,徒率成于骫骳。”又沈元用《谢启》云:“读撑犁而靡识,敢谓知书;问祈招而不知,尚惭博学。”然陆机不识撑犁事,竟不知在何书。一云不识撑犁谓皇甫谧,非陆机。   招提   唐会昌五年七月,上都、东都两街各寺留僧三十人,节度诸州各一寺三等。七年八月毁招提、兰若四万余品。余案《会要》云:“大历二年,薛平奏请赐中条山兰若额为大和寺。”盖官赐额者为寺,私造者为招提、兰若,杜牧《杭州南亭记》所谓“山台野邑”是也。   人日   《西清诗话》云:都人刘克者,穷该典籍之事,多从之质,尝注杜子美诗:“元日到人日,未有不阴时。”人知其一,不知其二,唯杜子美与克会耳。起就架上取书示之,东方朔《占书》也。岁后八日,一日鸡,二日犬,三日豕,四日羊,五日牛,六日马,七日人,八日谷。其日晴,所主之物育,阴则灾。少陵意谓天宝离乱,四方云扰幅裂,人物岁岁俱灾,此岂《春秋》书王正月意邪,深得古人用心如此。又案宗懔《荆楚岁时记》云:“正月七日谓之人日,采七种菜以为羹,剪彩为人,或镂剪金薄为人,以贴屏风,亦戴之头鬓。”求之经典,罕有此事,唯魏东平王仓为《安仁峰铭》云:“正月元七,厥日惟人。乘我良驷,陟彼安仁。”载在名集,此为证矣。又《北史 魏收传》云:“魏帝宴百寮,问何故名人日,皆莫能知。收曰:晋议郎董勋《答问礼俗》云:‘正月一日为鸡,二日为狗,三日为猪,四日为羊,五日为牛,六日为马,七日为人。’”然东方朔《占书》有八日为谷,而魏收所引董勋之语,止及于七日,何邪?然《安仁峰铭》所用,亦云七日为人,而宗懔指此为证,盖宗懔又未尝见东方朔《占书》,而妄为之说也。唯刘克为博学。余尝观沈存中《笔谈》,亦以为士人刘克按《夔州图经》辨乌鬼事甚详,而《西清诗话》又美其穷该典籍,真奇士也。唐李义山《人日》诗云:“文王喻复今朝是,子晋吹笙此日同。舜格有苗旬太远,周称流火月难穷。镂金作胜传荆俗,剪彩为人起晋风。独有道衡诗思苦,离家恨得二年中。”   曲水   晋武帝尝问挚虞三日曲水之义,虞曰:“汉章帝时,徐肇以三月初生三女,至三日俱亡。村人以为怪,乃招携之水滨洗祓,遂因水以泛觞,其义起此。”帝曰:“必如所言,便非好事。”束晢进曰:“臣请言之,昔周公城洛邑,因流水以泛酒,故逸诗云:‘羽觞随波流。’又秦昭王以三日置酒河曲,见金人奉水心之剑曰:‘令君制有西夏;乃霸诸侯。’因此立为曲水。二汉相沿,皆为盛集。”帝大悦。又《韩诗》曰:“郑国之俗,三月上巳之日,于溱、洧二水之上,招魂续魄,执兰草祓除不祥。”上巳,即三日也。曲水者,引水环曲为渠,以流酒杯而行焉。《汉书》:“八月祓霸水。”亦斯义也。又《荆楚岁时记》云:案《诗》曰:“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兰兮。”注云:“今三月桃花水下,以招魂续魄,祓除氛秽,并其义也。”元魏孝文帝还洛,引见王公侍臣于清徽堂,因之流化渠。帝曰:“此曲水者,取乾道曲成,万物无滞。”《风俗通》曰:“《周礼》:‘女巫掌岁时以祓除疾病。’”《后汉志》云:“是月上巳,官民皆洁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为大洁。”一说云:后汉有郭虞者,三月上巳产二女,三日中并不育,俗以为大忌,至此月日,人家皆于东流水为祈禳,自洁濯,谓之禊祠。引流行觞,遂成曲水。刘昭注云:“郭虞之说,良为虚诞,假有庶民,旬内失其两女,何足惊彼风俗,称为世忌乎!杜笃乃称‘王侯公主,暨于富商,用事伊雒,帷幔玄黄’。本传大将军梁商,亦歌泣于雒禊也。自魏时不复用三日水宴之礼。”   著朔   尝怪世俗题梁记其年月,及所为祭文称月朔乃用月建,殊可嗤笑。假如甲辰岁,正月初一庚戌朔,初十日己未,俗乃云丙寅朔。殊不知正月斗当建寅,而所谓丙寅者,即月建也。习非承误,每每如此,盖不考古之过也。余尝观《汉书 律历志》载:“周公摄政五年。后二岁,得周公七年‘复子明辟’之岁。是岁二月乙亥朔,己丑望,后六日得乙未。故《召诰》曰:‘惟二月既望,粤六日乙未。’又其三月甲辰朔,三日丙午。《召诰》曰:‘惟三月丙午朏。’”又云:“成王元年正月己巳朔,此命伯禽俾侯于鲁之岁。又成王十年四月庚戌朔,十五日甲子哉生魄。故《顾命》曰:‘惟四月哉生魄。’”又云:“康王十一年六月戊辰朔,三日庚午,故《毕命丰刑》曰:‘惟十有二年六月庚午朏。’”《春秋》书桓公三年秋七月壬辰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又庄公二十五年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凡此所记月朔,何尝用月建乎?其余史传及唐韩、柳之文,与本朝先达士大夫文集,未尝谬用一处,盖得孔子作《春秋》著朔之遗法也。罗畴老《书义》云:“古之纪事者,日之可也,必曰朏,曰望,曰旁死魄,曰哉生明,曰哉生魄,何也?盖月有小大,故纪事者每志此以谨晦朔也。先儒谓犹今之人将言日,必先言朔,盖得之矣。”余观博平王安世作《白氏六帖叙》,末云:“元祐五年岁次庚午,二月己卯朔,初一日丙申。”此正用月建也,殊可嗤笑。   祖道   《周礼》:“太驭掌王玉路以祀,及祀軷。”注云:“軷祀者,封土象山于路侧,以刍棘柏为神主祭之,以车轹軷而去。”《诗》云:“取羝以軷。”祖道之礼,盖封土为軷坛也。《汉 疏广传》云:“公卿大夫故人邑子,设祖道供张东都门外。”注云:“祖道,饯行也。供,居共反;张,竹亮反。”《刘屈牦传》云:“丞相为祖道,送至渭桥。”又《景十三王传》云:“荣行,祖于江陵北门。”注云:“祖者,送行之祭,因设燕饮焉。”颜师古云:“祖者,送行之祭,因飨饮也。昔黄帝之子累祖,好远游,而死于道,故后人以为行神也。”又《后汉 荀彧传》云:“彧死,帝哭之,祖日为之废燕乐。”注云:“祖日,谓祭祖神之日,因为燕乐也。”应劭《风俗通》曰:“案《礼传》云:‘共工氏之子曰修,好远游,舟车所至,足迹所达,靡不穷览,故祀以为祖神。’汉以午日祖。”又案《字说》,祖从示从且,后所神事,方来有继。行神谓之祖者,祭于行始,方来有继之意。余案《左氏传》云:“五行之官,是谓五官,实列受氏姓,封为上公,祀为贵神。重为勾芒,该为蓐收,修及熙为玄冥,犁为祝融,勾龙为后土。”盖祭必有神以主之。故祖祭必用一神以为祖神也。所谓方来有继者,特言其意义如此耳。然《陈宠传》注云:“昔共工之子好游,岁终,死为祖神。”《荀彧传》注云:“共工氏之子曰修,好远游,故祀以为祖神。”而颜氏又云:“昔黄帝之子累祖,好远游,而死于道,故后人以为行神。”三家之论,自不同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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