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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造酒之法,则谓之《酒经》,其事则谓之《酒政》

其造酒之法,则谓之《酒经》,其事则谓之《酒政》。故苏长公有《酒经》,世亦有《酒经》一袠只五六板,是抄本,不著撰人姓名。 饮酒亦古人所重。《诗》曰:既立之监,复佐之史。汉刘章请以军法行酒,唐饮酒则有觥录事。今世既设令官,又请一人监令,正诗人复佐之史之意也。 大凡饮酒,或起坐,或迁席,或喧哗,或沾洒淋漓,或攀东指西与人斯赖,或语及财利,或称说官府,或言公事,或道人短长,或发人阴私,此十者皆酒之辱也。今席上人有出外解手者,即送一大杯,谓之望风钟。乃因起坐而行罚,亦古人之遗意也。今世之饮酒者,大率有此十失。遇坐客有一于此,便当舍去。 余处南京苏州最久,见两处士大夫饮酒,只是掷色。盖古人亦用骰子,唯松江专要投壶猜枚,夫投壶即开起坐喧哗之端矣。然恐昔日祭征虏之雅歌投壶,未必如是。猜枚乃藏阄射覆之遗制,既损闲心,而攘臂张拳,殊为不雅。 东江先生一饮必百杯,然未尝见其醉。每尽一杯,则于手背旁一埒,恐其有余沥也。故至终席,桌上与盘中无一点沾湿。今存斋先生一饮亦必百杯,亦竟日不起坐,杯中不剩余沥,大率与东江同。然存斋平居无客不饮。东江每夜与诸子团坐话家常,必欲尽量。东江但吃小杯,存斋虽连浮数十大白,亦不动色,其量似优于东江。东江之色稍严,存斋则竟日欣欣,甚得酣适之趣。此皆德人,盖深于酒德者也。 余交知中称善饮者,则有宝应朱射陂(子介)、南都许石城(仲贻)、姑苏袁吴门(鲁望)、太仓王凤洲(元美)、上海朱醉石(邦宪)。每饮必竟日,恬愉畅适,所谓令人欲倾家酿者也。 苏州黄质山(淳父),虽不甚大饮,然每至相知之家,即呼酒引满数杯,兴尽即止,盖深得酒中之趣者也。 余自号酒隐,又称酒民。人问曰:“子不大饮,何忽有此号?凡人有强之酒者必推量窄,子何乃以虚声自苦耶?”余曰:“不然,盖尽余之量可得三升。苟主人恶劝,强以三大觥,则沉顿死矣。若任吾之适,持杯引满,细呷而徐釂之,则自以为醍醐沆瀣不是过也。则是可饮三升而醉二参,孰谓余非酒民哉?” 存斋先生常言,元朗酒兴甚高,苦无量耳。昔苏长公自言:“饮酒终日不过五合,然喜人饮酒。见客举杯徐引,则予胸中为之浩浩焉落落焉。酣适之味乃过于客,则天下之好酒亦无在余上者。”今余每日午间饮十杯,至夜复饮十杯,则是每日可得一升。然五日之中未尝有无燕席者。若席上对客听曲谈谐,尽余之量可饮六十杯,是一日可得三升矣。三升之后,则胸中之浩浩落落与酣适之味,乃在我而不在客矣,其胜苏公不甚远耶。朱文石最好客,最喜人饮酒,最好唱曲,最好谈谐,其得酒之趣乃过于余。然竟一日但尽五合,正与苏长公对,亦只是看人之浩浩落落者也。聊奉一噱。 东坡书《东皋子传》后云:予饮酒终日不过五合,天下之不能饮无在予下者。然喜人饮酒,见客举杯徐引,则予胸中为之浩浩焉落落焉,酣适之味乃过于客。闲居未尝一日无客,客至未尝不置酒。天下之好饮亦无在予上者。常以为人之至乐,莫若身无病而心无忧。我则无是二者矣。然人之有是者,接于予前,则予安得全其乐乎?故所至常蓄善药,有求者则与之,而尤喜酿酒以饮客。或曰:予无病而多蓄药,不饮而多置酒,劳己以为人,何也?予笑曰:“病者得药,吾为之体轻。饮者困于酒,吾为之酣适,盖专以自为也,岂真为人哉?东皋子待诏门下省,日给酒三升。其弟静问曰:“待诏乐乎?”曰:“待诏何所乐,但美酝三升可恋耳。今岭南法不禁酒,予既得自酿,月用米一斛得酒六斗。而南雄广惠循梅五太守间复以酒遗予,略计其所获,殆过于东皋子矣。然东皋子自谓五斗先生,则日给三升救口不暇,安能及客乎?若予者,乃日有二升五合入野人道士腹中矣。东皋子与仲长子光游,好养性服食。预刻死日,自为墓志。予盖友其人于千载,或庶几焉。 孔文举《难曹公禁酒书》曰:酒之为德久矣。古先哲王类帝禋宗和神定人以齐万国,非酒莫以也。天垂酒星之耀,地列酒泉之郡,人著旨酒之德。尧不千钟,无以建太平;孔非百觚,无以堪上圣。樊哙解厄鸿门,非豕肩钟酒无以奋其怒;赵之厮养东迎其主,非引卮酒无以激其气。高祖非醉斩白蛇,无以畅其灵;景帝非醉幸唐姬,无以开中兴;袁盎非醇醪之力,无以脱其命;定国不饮酒一斛,无以决其法。故郦生以高阳酒徒著功于汉,屈原不糟啜醨取困于楚。由是观之,酒何负于政哉?刘公荣云:今年田得八百斛秫,尚不了面蘖事。又自言:胜公荣者不可不与饮,不如公荣者不可不与饮,如公荣者又不可不与饮,故终日饮而不休。余曰:此人大騃。有美酒何不留之以浇阮嗣宗胸中礨磈,乃与此顽钝人沃浑肠浊肺耶? 王佛大(忱)言:“三日不饮酒,觉形神不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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