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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札中言仆读其所著

又札中言仆读其所著《乘州人物志》、《李氏八世谱》而深许之,仆亦未尝见此二书也。其所辩十事,仆所著书中有其五事,然李君亦未尝见,似道听而为之说者。而又或以仆之说为李君之说,则益以微李君之未见鄙书矣,不得不出其所著以质之君子,无惮贻误来学,非好辨也,谅之。 来札:(据李君谓仆与之札。)孟尝君封邑在般阳,不当名薛。薛与膝近,《孟子》篇中齐人将筑薛。此足下泥古之过。汉淄川郡即今寿光,今淄川即汉淄川郡所属之般阳。孟尝封邑在淄川今寿光地,墓在寿光西四十里朱良镇。後人以淄川之般阳为淄川,如以琅邪之临沂为琅邪,乐安之博昌为乐安,孟尝封邑偶名同薛国耳。不然,今肥城有薛王城考其地去膝颇远,当何说也? 鄙著《日知录》有辩“淄川非薛”一事曰:汉鲁国有薛县。《史记公孙弘传》:“齐菑川国薛县人也。”言齐,又言留川,而薛并不属二国,殊不可晓。正义曰:“《表》云:‘菑川国,文帝分齐置,都剧。’《括地志》云:‘故剧城在青州寿光县南三十一里,故薛城在徐州滕县界。’《地理志》:‘薛县属鲁国,’按薛与剧隔兖州及泰山,未详。”今考《儒林传》言,“薛人公孙弘”,是弘审为薛人。上言齐菑川者,误耳。今人有谓孟尝君之封在留川者,太史公曰:“吾尝过薛,其俗闾里率多暴桀子弟,与邹鲁殊。问其故,曰:‘孟尝君招致天下任侠奸人入薛中,盖六万馀家矣。”若在菑川,其壤地与齐相接,何不言齐而言邹鲁乎?又按《後汉志》云:“薛,本国,夏车正奚仲所封,冢在城南二十里山上,”《皇览》曰:“靖郭君冢在鲁国薛城中东南陬,孟尝君冢在城中向门东。向门,出北边门也。”《诗》云:“居常与许。”郑玄曰:“常,或作‘尝’,在薛之旁,孟尝邑于薛城。”《括地志》曰:“孟尝君家在徐州滕县五十二里。”益可信孟尝君之封不在菑川也,又曰:又按《地理志》菑川国三县:剧、东安平、楼乡。剧在今寿光县西南,东安平在今临淄县东南一十里,楼乡未详所在,今之淄川不但非薛,并非汉之留川,乃般阳县耳。以为汉之菑川,而又以为孟尝君之薛,此误而又误也。 仆所考论如此,乃言孟尝君之薛不在般阳,不曰孟尝君封邑在般阳而不当名薛也。李君之辩既已失其指矣;且凡考地理,当以《水经》、《皇览》、《郡国志》等书为据,昔人注书皆用之,若近年郡邑志乘,多无稽之言,不足信。今曰孟尝君墓在寿光,其昉于何书邪?《史记孟尝君传》:“湣王即位三年,封田婴于薛。”正义曰:“薛故城在今徐州膝县南四十四里。”今曰孟尝封邑偶同此名,是古人之所传皆非也?又《汉书》有曹川国,无淄川郡,而般阳县自属济南。今日汉淄川郡所属之般阳,李君既博考地理,何乃舍近而求远,并《史记入《汉书》而不之考邪? 来札:营丘在临淄,今营丘营陵俱非,此足下泥古之过。大公初封齐营丘,即今临淄。齐三迁,一蒲姑,今博兴;一营陵,今昌乐;後又迁临淄,统名营丘,後改临淄而营丘之名遂废。 鄙著无此一事,今考《史记》:“武王封师尚父于齐营丘。”正义曰:“《括地志》云:‘营丘在青州临淄北百步外城中,大公後五世胡公徙都蒲姑。’”正义曰:“《括地志》云:‘蒲姑城在青州博昌县东北六十里,胡人弟献公徙治临菑。’”据此所引《括地志》,营丘与临菑乃一地。又考《汉书》,齐郡治临淄,北海郡治营陵,或曰营丘。二郡并云师尚父所封,而臣玻与应劭之说各主其一,则当时已不能明矣。今昌乐、潍县之间亦有营丘城,按《史记》云“营丘边莱”,而不言献公之临菑即大公之营丘,则《括地志》谓营丘在临淄者失之也。 来札:潍水今呼淮水,古滩字似淮,当是点画差讹,此足下泥古之过。伏生授《书》曰:“潍淄其道。”欧阳生、儿生、张生诸博士岂考究之未详邪?史韩淮阴破龙且潍水上,以淮阴故,如浙水国钱镠曰钱圹,姚水固曹娥曰曹江,笼水因颜文姜曰孝妇河也。如以厶隹似淮,则潍水在今潍邑,不闻古作厶隹县也。 鄙著《日知录》有辩淮河一事,曰:潍水,土人名为淮(户佳反)河。《齐乘》云:“《汉书地理志》:潍,或作‘淮’,故俗亦名淮河。”《诸城志》:“俗传箕屋山旧多产櫰,(《尔雅》:櫰,槐大叶而黑。《汉书西域传》:奇木檀、櫰、梓、竹、漆。)水从櫰根出,故呼为淮河,以音之同也。”并误。愚按古人省文,“潍”字或作“维”,或作“淮”,总一字也。《汉书》:“或作淮者”,从水,从鸟隹之隹,篆作隹,即“潍”字而省其中“系”耳。今呼为淮,则竟为“江淮”之淮,从水,从“佳人”之佳,篆作佳。于隶则差之毫厘,于篆则失之千里矣,如开封之氾水,《左传》本音凡,从水从巳,而今呼为“檬汜”之汜,音祀,亦以字形之似而讹也。又曰:又如《三国志吴主传》:“作堂邑涂圹,以淹北道。”《晋书宣帝纪》:“王凌诈言吴人塞涂水。”《武帝纪》:“琅邪王伷出涂中。”产是“滁”字。古“滁”省作“涂”,与“潍”作“淮”正同。韵书并不收此二字。 户佳反之音出于土俗,本不足辩,仆与李君皆臆为之悦尔。审如所言,欲表韩侯之功,则木罂所渡之津,破赵所背之水,皆可名之为淮,而地志中又添一西淮、北淮之目,岂不益新而可喜乎? 来札:孔子虽圣,亦人尔,何能泰巅一千八百里外现吴门之马?足下来深思,故有此疑。曲阜城有吴门直吴,如苏州北门曰齐门之类是也。 鄙著无此一事。今之曲阜并无吴门,古之鲁城亦不载有此,李君何以知之?且此事本出王充《论衡》云,书或言:“颜渊与孔子俱上鲁泰山,孔子东南望吴阊门外,有系白马,引颜渊指以示之,曰:‘若见吴阊门乎?’颜渊曰:‘见之。’孔子曰:‘门外何有?’曰:‘有如系练之状。’孔子抚其目而上之,因与俱下。下而颜渊发白齿落,遂以病死,”今详其文,于泰山则系以“鲁”,于阊门则系以“吴”,古人之文不苟如此,安得谓是鲁城之门?又云:“人目所见,不过十里,鲁去吴千有余里,使离朱望之,终不能见,况使颜渊,何能审之?”此又《论衡》之言,而非仆之言也。 来札:景公墓在临淄东南十二里淄河店桓公墓旁。又民在长白山下今长山境内,又云周景公墓。景姓稀少,更无多为官者,必景延广。延广,陕州人,後晋出帝与桑维翰同时,非周臣,又不当云周景公墓,考《五代史周列臣传》:“景范,邹平人。世宗显德中,官宰相。显德六年罢。”故云周景公墓。墓在邹平,今割入长山界。在临淄淄河店者,春秋周齐景公墓,非周世宗景公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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