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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海绡说词-清-陈洵

海绡说词 [清] 陈洵撰         ◎通论   ○本诗(谓三百篇也)   诗三百篇,皆入乐者也。汉魏以来,有徒诗,有乐府,而诗与乐分矣。唐之诗人,变五七言为长短句,制新律而系之词,盖将合徒诗、乐府而为之,以上窥国子弦歌之教。谓之为词,则与廿五代兴者也。   ○源流正变   词兴於唐,李白肇基,温岐受命。五代缵绪,韦庄为首。温韦既立,正声於是乎在矣。天水将兴,江南国蹙,心危音苦,变调斯作,文章世运,其势则然。宋词既昌,唐音斯畅。二晏济美,六一专家。爰逮崇宁,大晟立府,制作之事,用集美成。此犹治道之隆於成康,礼乐之备於公日,监殷监夏,无间然矣。东坡独崇气格,箴规柳秦,词体之尊,自东坡始。南渡而後,稼轩崛起,斜阳烟柳,与故国月明相望於二百年中,词之流蛮,至此止矣。湖山歌舞,遂忘中原,名士新亭,不无涕泪,性情所寄,慷慨为多。然达事变,怀旧俗,大晟馀韵,未尽亡也。天祚斯文,锺美君特。水楼赋笔,年少承平,使北宋之绪,微而复振。尹焕谓前有清真,後有梦窗,信乎其知言矣。   稼轩由北开南,梦窗由南追北,善乎周氏之能言也。南宋诸家,鲜不为稼轩牢笼者,龙洲、後屯阝、白石皆师法稼轩者也。二刘笃守师门,白石别开家法。白石立而词之国土蹙矣。至玉田演为清空,奉白石为祧庙。画江画淮,号令所及,使人遂忘中原,微梦窗谁与言恢复乎。   周止庵曰:“近人颇知北宋之妙,然终不免有姜张二字,横互胸中。岂知姜张在南宋亦非巨擘乎。论词之人,叔夏晚出,既与碧山同时,又瑟梦窗别派,是以过尊白石、但主清空。後人不能细研词中浅深曲折之故,群聚而和之,并为一谈,亦固其所也。”   洵按:自元以来,若伊仁近、张仲举,皆宗姜张者。以至於清竹、樊榭极力推演,而周吴之绪几绝矣。竹至谓梦窗亦宗白石,尤言之无理者。   ○师周吴   周止庵立周辛吴王四家,善矣。惟师说虽具,而统系未明。疑於传授家法,或未洽也。吾意则以周吴为师,馀子为友,使周吴有定尊,然後馀子可取益。於师有未达,则博求之友。於友有未安,则还质之师。如此,则系统明,而源流分合之故,亦从可识矣。周氏之言曰:“清真,集大成者也。稼轩敛雄心,抗高调,变温婉,成悲凉。碧山切理餍心,言近指远,声容调度,一一可循。梦窗奇思壮采,腾天潜渊,返南宋之清氵此,为北宋之挚,是为四家,领袖一代。所谓师说具者也。”又曰:“问涂碧山,历梦窗、稼轩,以还清真之浑化。”所谓统系未明者也。   周氏自言受法於董晋卿,而晋卿则师其舅张皋文。又曰:“已而造诣日以异,论说亦互相短长。晋卿初好玉田,余曰:‘玉田意尽於言,不足好。’余不喜清真,而晋卿推其沉著拗怒,比之少陵。牾者一年,晋卿益厌玉田,而余遂笃好清真。”又曰:“因欲次第古人之作,辨其是非,与二张董氏,各存岸略。”张氏辑词选,周氏撰词辨,於是两家并立,皆宗美成。而皋文不取梦窗,周氏谓其为碧山门径所限。周氏知不由梦窗不足不窥美成,而必曰问涂碧山者,以其蹊径显然,较梦窗为易入耳。非若皋文欲由碧山直造成成也。吾年三十,始学为词。读周氏四家词选,即欲从事於美成。乃求之於美成,而美成不可见也。求之於稼轩,而美成不可见也。求之於碧山,而美成不可见也。於是专求之於梦窗,然後得之。因知学词者,由梦窗以窥美成,犹学诗者由义山以窥少陵,皆涂辙之至正者也。今吾立周吴为师,退辛王为友,虽若与周氏小有异同,而实本周氏之意,渊源所自,不敢诬也。   ○志学   有志然後有学,学所以成志也。学者诚以三百廿五为志,则温柔敦厚其教也,芬芳悱恻其怀也。人心既正,学术自明,岂复有放而不返者哉。若夫研穷事物以积理,博采文藻以积词,深通汉魏六朝文笔以知离合顺逆之法,入而出之,神而明之。海水洞汨,山林杳冥,援琴而歌,将移我情,其於斯道,庶有洽乎。   ○严律   凡事严则密,宽则疏,词亦然。以严自律,则常精思。以宽自恕,则多懈弛。懈弛则性灵昧矣。彼以声律为束缚者,非也。或又谓宫商绝学,但主文章,岂知音节不古,则文章必不能古乎。[无韵之文尚尔,何况於词。]凝思静气,神与古会,自然一字不肯轻下。庄敬日强,通於进德,小道云首哉。   ○贵拙   唐五代令词,极有拙致,北宋犹近之。南渡以後,虽极名隽,气而质不逮矣。昔朱复古善弹琴,言琴须带拙声,若太巧,即与筝阮何异。此意愿与声家参之。   ○贵养   词莫难於气息,气息有雅俗,有厚薄,全视其人平日所养,至下笔时则殊,不自知也。   ○贵留   词笔莫妙於留,盖能留则不尽而有馀味。离合顺逆,皆可随意指挥,而沉深浑厚,皆由此得。虽以稼轩之纵横,而不流於悍疾,则能留故也。   ○以留求梦窗   以涩求梦窗,不如以留求梦窗。见为涩者,以用事下语处求之。见为留者,以命意运笔中得之也。以涩求梦窗,即免於晦,亦不过极意研炼丽密止矣,是学梦窗,适得草窗。以留求梦窗,则穷高极深,一步一境。沈伯时谓梦窗深得清真之妙,盖於此得之。   ○由大几化   清真格调天成,离合顺逆,自然中度。梦窗神力独运,飞沉起伏,实处皆空。梦窗可谓大,清真则几於化矣。由大而几化,故当由吴以希周。   ○内美   飞卿严妆,梦窗亦严妆。惟其国色,所以为美。若不观其倩ツ之质,而徒眩其珠翠,则飞卿且讥,何止梦窗。[玉田所谓碎拆不成片段者,眩其珠翠耳。]   ○襟度   清真不肯附和祥瑞,梦窗不肯攀援藩邸,襟度既同,自然玄契。诗云:“惟其有之,是以似之。”   ◎宋吴文英梦窗词   ○霜花腴翠微路窄   海绡翁曰:此石湖作,非身在翠微也。次句乃翻杜子美宴蓝田庄诗意,言若翠微路窄,则谁为整冠乎。翻腾而起,掷笔空际,使人惊绝。三四五,座中景,如此一落,非具绝大神力不能。起句如神龙夭娇,奇采盘空。至此则云收雾敛,旷然开朗矣。“病怀强宽”领起,“恨雁声偏落歌前”转身,才宽又恨,才恨便记,以提为煞,汉魏六朝文往往遇之,今复得之吴词。换头三句,遥接歌前,与年时相顾,正见哀乐无端。芳节二句,用反笔作脱,则晴晖句加倍有力。“多阴”、映“幕烟疏雨”。“稀会”、映“旧宿凄凉”。来叙夹议,潜气内转。移船就月,再跌进一步,笔力酣畅极矣。收合有不尽之意。上文奇峰叠起,去路却极坦夷,岂非神境。霜花腴名集,想见觉翁得意。於空际作奇重之笔,此诣让觉翁独步。   ○霜叶飞断烟离绪   海绡翁曰:起七字,已将纵玉勒以下摄起在句前。“斜阳”六字,依稀风景。“半壶”至“风雨”十四字,情随事迁。以下五句,上二句突出悲凉,下三句平放和婉。“彩扇”属“寒蝉”。徒闻寒蝉,不见蛮素,但仿佛其歌扇耳,今则更成倦梦,故曰不知。两句神理,结成一片,所谓关心事者如此。换头於无聊中寻出消遣,“断阕慵赋”,则仍是消遣不得。“残蛩”对上“寒蝉”,又换一境。盖蛮素既去,则事事都嫌矣。收句与“聊对旧节”一样意思,见在如此,未来可知。极感怆,却极闲冷,想见觉翁胸次。   ○澡兰香盘丝系腕   海绡翁曰:此怀归之赋也。起五句全叙往事,至第六句点出写裙,是睡中事。“榴”字融人事入风景,“褪萼”见人事都非,却以风景不殊作结。後片纯是空中设景,主意在“念秦楼也拟人归”一句。“归”字紧与“招”字相应,言家人望己归,如宋玉之招屈原也。既欲归不得,故曰“难招”,曰“莫唱”,曰“但怅望”,则“也拟”亦徒然耳。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中间则首尾皆应,阵势奇变极矣。金针度人,全在数虚字。屈原事,不过借古以陈今。薰风三句,是家中节物。秦楼倒影,秦楼用弄玉事,谓家所在。   ○六幺令露蛩初响   海绡翁曰:此事偏要实叙,不怕惊死谈清空一流,却全是世间痴儿女幻境。极力逼出换头二句。“那知二字,劈空提出”。“乞巧楼南北”,倒钩。以下分作两层感叹。“谁见金钗擘”,则不独“不见津头艇子”,人天今古,一切皆空。惟有眼前景物,聊与周旋耳。前段运思奇幻,後段寄情闲散,点化处在数虚字。   ○唐多令何处合成愁   海绡翁曰:玉田不知梦窗,乃欲拈出此阕,牵彼就我。无识者群聚而和之,遂使四明绝调,沉没几六百年,可叹。   ○八声甘州渺空烟四远   海绡翁曰:换头三句,不过言山容水态,如吴王范蠡之醉醒耳。“苍波”承“五湖”,“山青”承“宫里”,独醒无语,沉醉奈何,是此词最沉痛处。今更为推演之,盖惜夫差之受欺越王也。长颈之毒,蠡知之而王不知,则王醉而蠡醒矣。女真之猾,甚於勾践。北狩之辱,奇於甬东。五国城之崩,酷於卑犹位。遗民之凭吊,异於鸱夷之逍遥。而游艮岳幸樊楼者,乃荒於吴宫之沉湎。北宋已矣,南渡宴安,又将岌岌,五湖倦客,今复何人。一倩字有众人皆醉意,不知当时庾幕诸公,何以对此。   ○宴清都绣幄鸳鸯柱   海绡翁曰:只运化一篇长恨歌,乃放出如许异采,见事多,识理透故也。得力尤在换头一句。“人间万感”,天上嫠蟾,横风忽断,夹叙夹议,将全篇精神振起。“华清”以下五句,对上“幽单”,有好色不与民同意,天宝之不为靖康者幸耳,故曰“凭谁为歌长恨”。   ○渡江云羞红颦浅恨   海绡翁曰:此词与莺啼序第二段参看。“渐路入仙坞迷津”,即“逆红渐招入仙溪”。“题门”“堕履”,与锦儿偷寄幽素,是一时事,盖相遇之始矣。明朝以下,天地变色,於词为奇幻,於事为不祥,宜其不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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