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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北梦琐言-宋-孙光宪

  唐刘仆射崇龟以清俭自居,甚招物论。尝召同列餐苦荬饣毕锣,朝士有知其矫,乃潜问小苍头曰:“仆射晨餐何物”苍头曰:“泼生吃了也。”朝士闻而哂之。及镇番禺,效吴隐之为人。京国亲知贫乏者俟濡救,但画荔枝图,自作赋以遗之。后薨于岭表。扶护灵榇经渚宫,家人鬻海珍珠翠于市,时人讥之。   唐赵大夫崇凝重清介,门无杂宾,慕王、刘真长之风也。标格清峻不为文章,号曰无字碑。每遇转官,旧例各举一人自代,亚台未尝举人,云:“朝中无可代己也。”世亦以此少之。梁相张策尝为僧,返俗应举。亚台鄙之。或曰:“刘轲、蔡京得非僧乎”亚台曰:“刘、蔡辈虽作僧,未为人知,翻然贡艺,有何不可张策衣冠子弟,无故出家,不能参禅访道,抗迹尘外,乃于御帘前进诗,希望恩泽。如此行止,岂掩人口。某十度知举,十度斥之。”清河公乃东依梁主而求际会,盖为天水拒弃,竟为梁相也。   ●卷四   唐襄州赵康凝令公世勋嗣袭,人质甚伟,酷好修容,前后垂镜以整冠栉,往往以家讳刑人。相国崔公胤出镇湖南,由岘首。赵令逢迎开宴,崔相从容而规之曰:“闻令公以文字刑人,甚无谓也。闻名心矍,但有颦蹙,岂可笞责及人耶”俄而近侍以红拂子于乌巾上拂之,相国又曰:“此尤不可也。”陪僚俯首而已。天水其后汉南失守,已而奔吴,路由夏口,杜洪念公郊迓,以主座逊之,遽尸其位。其不识去就,皆此类也,竟罹祸于淮甸宜乎。   唐薛尚书能以文章自负,累出戎镇,常郁郁叹息。因有诗谢淮南寄天柱茶,其落句云:粗官乞与真抛却,赖有诗名合得尝。”意以节将为粗官也。镇许昌日,幕吏咸集,令其子具参诸幕客,幕客怪惊,八座曰:“俾渠消灾。”时人以为轻薄也。盖不得本分官,矫此以见志,非轻薄乎   唐相国孙公宽裕通简,不事矫异,常语于亲友曰:“凡人许己,务在得中。但士行无亏,不必太苦。以我之长彰彼之短,以我之清彰彼之浊,幸勿为之。”后谪居衡山,情抱坦然,不以放逐而怀戚戚。每对客座,而厮仆辈纷诟殴曳,仆于面前。相国凝然似无所睹,谓客曰:“若以怒心逢彼,即方寸自挠矣。”其性度皆此类也。相国曾乘轺至蜀,诣杜光庭先生受,乃曰:“尝遇至人,话及时事,每有高栖之约。”尔后虽登台辅,竟出官于南岳,有诗《寄杜先生》,其要句云:“蜀国信难遇,楚乡心更愁。我行同范蠡,师举效浮丘。他日相逢处,多应在十洲。”唐末朝达罹谷水白马驿之祸,唯相国获免焉。   唐柳大夫直清重德,中外惮之。谪授泸州郡守,先诣东川庭参,具,元戎顾相彦朗坚却之。亚台曰:“朝廷本用见责,此乃军府旧仪。”顾公不得已而受之。赴任,路由渝州,有牟﹁秀才者,即都校牟居厚之子。文采不高,执所业谒见,亚台奖饰甚勤。甥侄从行以为牟子卷轴不消见遇,亚台曰:“巴蜀多故,土豪倔起。斯乃押衙之子,独能慕善,苟不诱进,渠即退志。以吾称之,人必荣之。由此灭三五员草贼,不亦善乎。”子弟窃笑而服之。   唐末朝廷围太原不克,以宰相张浚为都统,华帅韩建为副使。泽潞孙揆尚书以本道兵会伐,军容使杨复恭与张相不叶,逗挠其师,因而自溃,由是贬张相为绣州牧。孙尚书为太原所执,诟骂元戎李公克用以狗猪代之。李公大怒,俾以锯解,虽加苦楚而锯齿不行。八座乃谓曰:“死狗猪!解人须用板夹,然后可得行,汝何以知之。”由此施板而锯。方行未绝间,骂声不歇。何乃壮而不怖!斯则君子之儒必有勇也。近者刘知俊自梁奔秦,自秦奔蜀,骁暴之声,天下咸闻焉。蜀先生坐其惨酷而诛之,受戳日,章皇万端,乞命不暇。行刑者嗟而笑之。比孙帅何勇怯之不侔也。   唐崔相国慎猷廉察浙西日,有瓦棺寺持《法华经》僧为门徒。或有术士言相国面上气色有贵子。问其妊娠之所在,夫人洎妾滕间皆无所见。相国徐思之,乃召曾侍更衣官妓而示术士,曰:“果在此也。”及载诞日,腋下有文,相次分明,即瓦棺僧名也,因命其小字缁郎。年七岁尚不食肉,一日有僧请见,乃掌其颊谓曰:“既爱官爵,何不食肉”自此方味荤血,即相国胤也。崔事一说云是终南山僧,两存之。   唐朱崖李太尉与同列款曲,或有征其所好者,掌武曰:“喜见未闻言、新书策。”崔魏公铉好食新饣念头,以为珍美。从事开筵,先一夕前必到使院索新煮饣念头也。杜豳公每早食饣贲饭乾脯。崔侍中安潜好看斗牛。虽各有所美而非近利,与夫牙筹金埒、钱癖谷堆不亦远乎。   唐毕相诚家本寒微,其渭阳为太湖县伍伯。相国耻之,俾罢此役,为除一官。累遣致意,竟不承命。特除选人杨载宰此邑,参辞特于私第延坐与语,期为落此猥籍,津送入京。杨令到任,具达台旨。伍伯曰:“某下贱人也,岂有外甥为宰相耶”杨令坚勉之,乃曰:“某每岁公税享六十缗事例钱,苟无败阙,终身优渥。不审相公欲为致何官职”杨令具以闻,相国叹赏,亦然其说,竟不夺其志也。近者蜀相庾公传,素与其从弟凝绩曾宰蜀州唐兴县,郎吏有杨会者,庾氏之昆弟深念之。洎迭秉蜀政,为杨会除长马以酬之。杨会曰:“某之吏役,远近皆知。忝冒为官,宁掩人口岂可将数千家供待而博一虚名长马乎”虽强假军职除授检校官,竟不舍县役,亦毕舅之次也。   唐杨蔚使君典洋州,道者陈休复每到州,多止于紫极宫。弘农甚思一见,而颍川辄便他适,乃谓道士曰:“此度更来,便须申报。”或一日再至,遽令申白,俄而州将拥旆而至。方遂披揖,弘农曰:“向风久矣,幸获祗奉,敢以将来禄算为请,勿迓造次。”颍川呼人为卿,乃谓州牧曰:“卿三为刺史,了更无言。”州牧不怿,以其曾典两郡,至此三也,自是常以见任为终焉之所。尔后秩满无恙,不喻其言。无何,又授此州,亦终考限,罢后又除是郡。凡三任,竟殒于是邦。《三为刺史》之说果在于此乎。杨公季弟比为愚话之。   唐军容使田令孜擅权,有回天之力,尝致书于许昌为其兄陈敬求兵马使职,节将崔侍中安潜不允。尔后崔公移镇。川,敬与杨师立、牛勖、罗元杲以打球争三川,敬获头筹,制授右蜀节旄以代崔公,中外惊骇。报状云陈仆射之命,莫知谁何。青城县弥勒会妖人窥此声势,乃伪作陈仆射行李,云山东盗起,车驾必谋幸蜀。先以陈公走马赴任。乃树一魁妖,共翼佐之。军府未喻,亦差迎候。至近驿,有指挥索白马四匹,察事者觉其非常,乃羁縻之。未供承间而真陈仆射亦连辔而至,其妖人等悉擒缚而俟命,颍川俾隐而诛之。识者曰:“陈仆射由阉官之力,无涓尘之效。盗处方镇,始为妖物所凭,终以自贻诛灭,非不幸也。”   唐李相奚高才奥学,冠绝群彦,为朋党所排,洎登严廊,似涉由径。虽然,亦才授也。制下之日,刘舍人崇鲁抱麻而哭之,李相斥其祖祢,条上其事,具表论之。又以彭城先德受贿饮鸩,乃作《鹦鹉杯赋》,丑词讦切,人为寒心。朝士有识者阅其表曰:“何必多言,但云倒策侧龟于君前有诛,彭城子何所逃刑。”时以为然。   唐蔡京尚书为天德军使,衙前小将顾彦朗、彦晖知使宅市买,八座有知人之鉴。或一日,俾其子叔向已下备酒馔于山亭,召二顾赐宴。八座俄亦即席,约令勿起。二顾惶惑,莫喻其意。八座勉之曰:“公弟兄俱有封侯之相,善自保爱,他年愿以子孙相依。”因迁其职级。洎黄寇犯阙,顾彦朗领本军同立收复功,作东川,加使相。蔡叔向兄弟往依之,请叔向为节度副使,仍以丈人行拜之,军府大事皆谘谋焉。大顾薨,其弟彦晖嗣之,亦至使相。   唐陆相举进士,属僖宗再幸梁洋,随驾至行在。于时奔避劳止,又时当六月,而相国策名。尔后在翰林,暑月苦于蒸溽,同列戏之曰:“今日好造榜天。”以其进取非时也。然相国文才重德,名冠一时,朝中陆氏三人,号曰“三陆”,即相国洎希声及威三人也。   卢相光启先人伏刑,尔后弟兄修饰赴举,因谓亲知曰:“此乃开荒也。”然其立性周谨,进取多涂。著《初举子》一卷,即进取诸事,皆此类也。策名后扬历台省,受知于租庸张浚。清河出征并汾,卢每致书疏,凡一事别为一幅,朝士至今效之。盖八行重叠别纸自公始也。唐末举人不问士行文艺,但勤于请谒,号曰精切,亦楷法于范阳公尔。其族弟汝弼尝为张相出征判官,传檄四方,其略云:“致赤子之流离,自朱邪之版荡。”自谓人曰:“天生朱邪、赤子供我之笔也。”俊迈亦有族昆之风。   唐吴融侍郎策名后曾依相国太尉韦公昭度,以文笔求知。每起草先呈,皆不称旨。吴乃祈掌武亲密俾达其诚,且曰:“某幸得齿在宾次,唯以文字受眷。虽愧荒拙,敢不著力。未闻惬当,反甚忧惧。”掌武笑曰:“吴校书诚是艺士,每有见请,自是吴家文字,非干老夫。”由是改之,果惬上公之意也。散版出官,寓于江陵,为僧贯休撰诗序,以“唐来唯元白休师而已,”又《祭陆龟蒙文》即云“海内文章止鲁望而已。”自相矛盾,于时不免识者所讥。   唐荆州衣冠薮泽,每岁解送举人多不成名,号曰天荒解。刘蜕舍人以荆解及第,号为“破天荒”。尔来余知古、关图、常修皆荆州之居人也,率有高文,连登上科。关即衙前将校之子也,及第归乡,都押已下为其张筵,乃指盘上酱瓯戏老校曰:“要校卒为者。”其人以醋樽进之曰:“此亦校卒为者也。”席人大噱。关图妻即常修妹,才思妇也,有祭夫文行于世。   唐荆州成令公领蔡州军戍江陵,为节度使,张贵谋害之,遂弃本都,奔于秭归。一夜为巨蛇绕身,几至于殒,乃曰:“苟有所负,死生唯命。”逡巡蛇亦亡去。尔后招辑户口,训练士卒,沿流而镇渚宫。寻授节旄,抚绥凋残,励精为理。初年居民唯一十七家,末年至万户。勤王奉国,通商务农,有足称焉。朝廷号北韩南郭。有孔目官贺隐者,亦返俗僧也,端贞俭约,始为腹心,凡有阙政,赖其规赞。自贺隐物故,率由胸襟,加以骋辩陵人,又多矜伐,为识者所鄙。妇翁竺知章乃饼匠也,言多不逊。又元子微过,皆手刃之,竟无系嗣。楼船之役,幕僚结舌,终致鄂渚之败,惜哉!   唐黄巢犯阙,僖宗幸蜀。张相国浚白身未有名第,时在河中永乐庄居,里有一道人,或麻衣,或羽帔,不可亲狎。一日,张在村路前行,后有唤“张三十四郎,驾前待尔破贼”,回顾乃是此道人。相国曰:“某一布衣耳,何阶缘而能破贼乎”道人勉其入蜀,适遇相国圣善疾苦,未果南行。道者乃遗两粒丹,曰:“服此可十年无恙。”相国得药奉亲,所疾痊复,后历登台辅。道者亦不复见。破贼之说何其验哉。   唐薛澄州昭纬,即保逊之子也。恃才傲物,亦有父风。每入朝省,弄笏而行,旁若无人。好唱《浣溪纱》词,知举后有一门生辞归乡里,临岐献规曰:“侍郎重德,某乃受恩。尔后请不弄笏与唱《浣溪纱》,即某幸也。”时人谓之至言。有小吏常学其行步揖逊,公知之,乃召谓曰:“试于庭前学得似则恕尔罪。”于是下帘拥姬妾而观,小吏安详傲然,举动酷似。笑而舍之。   路侍中岩在西蜀,尝夏日纳凉于球场厅中,使院小吏罗九皋巾裹步履,有似裴条郎中。大貂遥见,促召衫带,逼视方知其非,因笞之。   唐张策早为僧,败道归俗,后为梁相。先在华山云台观修业,观侧有庄,其弟ね亦轻易道教,因脱亵服挂于天尊臂上云:“借此公为我掌之。”须臾,精神恍惚,似遭殴击,痛叫狼狈,或顿或起,如有人拖曳之状,归至别业而卒。斯人也,必党于释氏而轻侮道尊,人之无礼,自贻阴殛,非不幸也,与嘉州崔使君开尹真君石函事同。李载仁郎中目睹,为愚话之。   唐柳仆射仲郢镇妻阝城,有一婢失意,将婢于成都鬻之。盖巨源使君乃西川大校,累典雄郡,宅在苦竹溪。女侩具以柳婢言导,盖公欲之,乃取归其家。女工之具悉,随之日夕,赏其巧技。或一日,盖公临街窥窗,柳婢在侍,通衢有鬻绫罗者从窗下过,召俾就宅。盖公于束缣内选择边幅,舒卷揲之,第其厚薄,酬酢可否。柳婢失声而仆,似中风恙。命扶之而去,一无言语,但令舆还女侩家。翌日而瘳。诘其所苦,青衣曰:“某虽贱人,曾为柳家细婢,死则死矣,安能事卖绢牙郎乎。”蜀都闻之皆嗟叹也。清族之家率由礼门,盖公暴贵,未知士风,为婢仆所讥,宜矣哉。   唐柳比大夫之任泸州,溯舟经马骁镇。土豪赵师儒率乡兵数千,凭高立寨,刑讼生杀,得以自专,本道署以军职。闻五马经过,乃棹扁舟,被褐衫把杖子迎接,参状云“百姓赵师儒”。亚台以其有职,非隶属邑,怪而辞之。师儒曰:“巴蜀乱离,某怀集乡人拒他盗,非敢僭幸,妄徼戎职。”亚台欣而接之,乃驻旌旆馆于寨中,供亿丰备,钦礼弥勤。师儒亦有诗句,皆陈素心。亚台悉为和之。睹其清俭,不觉嗟叹曰:“我他年若登廊庙,必为斯人而致节察。”盖赏其知分任真也。   禅门有《祖系图》,得佛心印者皆次列之。进士有《登科记》,怀将相才者咸编缀之。而名实相违,玉石混杂,疑误后人,良可怪也。唐进士宇文,虽士族子,无文藻,酷爱上科。有女及笄,真国色也,朝之令子弟求之不得。时窦年逾耳顺,方谋继室,其兄谏议叵有气焰,能为人致登第。嫁女与,为言之元昆,果有所获。相国韦公说即其中表,甚鄙之。因滑台杜尚书宅遭火,几神柩,家人云老鼠尾曳火入库内,因而延燎。京兆谓宇文曰:“鱼将化龙,雷为烧尾。近日老鼠亦有烧尾之事。”用以讥之。葆光子尝试一僧,备谙谬妄,一旦拥徒说法,自言出世,安知他日不预《祖系》乎。是则宇文登科,后人何以知之,悲夫!   温庭云,字飞卿,或云作“筠”字,旧名岐,与李商隐齐名,时号曰“温李”。才思艳丽,工于小赋,每入试押官韵作赋,凡八叉手而八韵成,多为邻铺假手,号曰救数人也。而士行有缺,缙绅簿之。李义山谓曰:“近得一联句云‘远比召公三十六年宰辅’,未得偶句。”温曰:“何不云‘近同郭令二十四考中书’。”宣宗尝赋诗,上句有“金步摇”,未能对,遣未第进士对之。庭云乃以“玉条脱”续也,宣宗赏焉。又药名有白头翁,温以苍耳子为对,他皆此类也。宣宗爱唱《菩萨蛮》词,令狐相国假其新撰密进之,戒令勿他泄。而遽言于人,由是疏之。温亦有言云:“中书堂内坐将军。”讥相国无学也。宣皇好微行,遇于逆旅,温不识龙颜,傲然而诘之曰:“公非司马长史之流”帝曰:“非也。”又谓曰:“得非大参簿尉之类”帝曰:“非也。”谪为方城县尉,其制词曰:“孔门以德行为先,文章为末。尔既德行无取,文章何以补焉。徒负不羁之才,罕有适时之用”云云。竟流落而死也。杜豳公自西川除淮海,温庭云诣韦曲杜氏林亭,留诗云:“卓氏炉前金线柳,隋家堤畔锦帆风。贪为两地行霖雨,不见池莲照水红。”豳公闻之,遗绢一千匹。吴兴沈徽云:“温舅曾于江淮为亲表贾楚,由是改名焉。”庭云又每岁举场多借举人为其假手。沈询侍郎知举,别施铺席授庭云,不与诸公邻比。翌日帘前谓庭云曰:“向来策名者皆是文赋托于学士,某今岁场中并无假托学士,勉旃!”因遣之,由是不得意也。   浙西周宝侍中博陵崔夫人乃乾符中时相之姊妹也,少为女道士,或云寡而冠帔,自幽独焉。大貂素以豪侠闻,知崔有容色,乃逾垣而窃之,宗族亦莫知其存没。尔后周除浙右,其内亦至国号,乃具车马偕归崔门曰:“昔者官职卑下,未敢先言。此际叨尘,亦不相辱。”相国不得已而容之。末山尼开堂说法,禅师邓隐峰,有道者也,试其所守,中夜挟刃入禅堂欲行强暴,尼惮死失志。隐峰取去衤日服,集众僧以晓之,其徒立散。王蜀先主部将张暴横,鞭人之胸。典眉州,有一少尼姿容明悟,讲《无量寿经》。张欲逼辱,以死拒之,不肯破戒,因而诟骂。张乃折其齿,与其父同沈于蟆颐津也。崔氏女、末山尼以畏懦而苟全,徐仙姑用道力而止暴,讲经尼以守戒而陨命,是知女子修道亦似一段障难,而况冶容诲淫者哉。孙舍人著《北里志》,叙朝贤子弟平康狎游之事,其旨似言卢相携之室女失身于外甥郑氏子,遂以妻之,杀家人而灭口。是知平康之游亦何伤于年少之流哉!   唐世梁太祖未建国前,崔禹昌擢进士第,有别业在汴州管内。禹昌敏俊,善接对。初到夷门,希梁祖意,请陈桑梓礼。梁祖甚喜,以其不相轻薄,甚蒙管领,常预宾次,或陪亵戏。梁祖以其有庄墅,必藉牛,乃问曰:“庄中有牛否”禹昌曰:“不识得有牛。”意是无牛,以时俗语“不识得有”对之。梁祖大怒,曰:“岂有人不识牛为我是村夫即识牛,渠则不识。如此轻薄,何由可奈!”几至不测,后有人言,方渐释怒。   唐右补阙张曙,吏部侍郎之子,之侄。文章秀丽,精神敏俊,甚有时称。所生母常戴玉天尊,黄巢乱离,莫知存没。或有于枯骸中头上见有玉天尊,以曙未访遗骸,不合进取,以此阻之。后于裴贽侍郎下擢进士第,官至右补阙。曾戏同年杜荀鹤曰:“杜十四仁贤大荣,幸得与张五十郎同年。”荀鹤答曰:“张五十郎大荣,幸得与荀鹤同年。”天下只闻杜荀鹤名字,岂知张五十郎耶。彼此大ㄉ,是知虚名不足定人优劣。曙有《击瓯赋》,其警句云:“董双成青琐鸾惊,啄开珠网;穆天子红缰马解,踏破琼田。”又有《郊赋》叙长安乱离,亦《哀江南》、《悲甘陵》之比,区区之荀鹤不足拟伦。   ●卷五   唐大和中,阉官恣横,因甘露事,王涯等皆罹其祸,竟未昭雪。宣宗即位,深抑其权,末年尝授旨于宰相令狐公。公欲尽诛之,虑其冤,乃密奏榜子曰:“但有罪莫舍,有阙莫填,自然无遗类矣。”后为宦者所见,于是南北司益相水火。洎昭宗末,崔侍中得行其志,然而玉石俱焚也已。乾符后,宫娥皆以木团头。自是四方效之,唯内官各自出样。匠人曰“斫军容头”、“特进头”,至是果验也。   唐进士曹唐《游仙诗》,才情缥缈,岳阳李远员外每吟其诗而思其人。一日曹往谒之,李倒屣而迎。曹生仪质充伟。李戏之曰:“昔者未睹标仪,将谓可乘鸾鹤。此际拜见,安知壮水牛亦恐不胜其载。”时人闻而笑之。   李肇《国史补》云:“正元末,有郎官四人自行军司马赐紫而登粉署,省中谑之为四君子也。”唐自大中至咸通,白中令入拜相,次毕相诚、曹相确、罗相劭权使相也,继升严廊。崔相慎猷曰:“可以归矣。近日中书尽是蕃人。”盖以毕、白、曹、罗为蕃姓也。始蒋伸相登庸,李景逊尚书西川览报状而叹曰:“不能伏事斯人也。”遽托疾离镇,有诗曰:“成都十万户,抛若一鸿毛。”亦博陵之比也。近代吴融侍郎乃赵崇大夫门生,即世日,天水叹曰:“本以毕、白待之,何乃乖于所望。”歉其不大拜,而亦讥当时也。   唐乾宁中,荆南成令公曾为僧,盗据渚宫,寻即贡命,末年骋辨,每事标特。初以澧朗旧在巡属,为土豪雷满所据,奏请割隶。相国徐公彦若在中书,不为处置。由是衔之。相国出镇番禺,路由渚宫,成令虽加接延,而常怏怏。馔后更席而坐,诡辩锋起。相国曰:“令公位尊方面,自比桓文。雷满者,偏州一伙草贼耳,令公不能加兵而怨朝廷乎”成公赧焉而屈。东海文雅高谈,听之。成令虽甚敬惮,犹以岭外黄茅瘴,患者发落,而戏曰:“黄茅瘴,望相公保重。”相国曰:“南海黄茅瘴,不死成和尚。”盖讥成令曾为僧也,终席惭耻之。   唐大中初,卢携举进士,风貌不扬,语亦不正,呼携为彗,盖短舌也。韦氏昆弟皆轻侮之,独韦岫尚书加钦谓其昆弟曰:“卢虽人物甚陋,观其文章有首尾。斯人也,以是卜之,他日必为大用乎。”尔后卢果策名,竟登廊庙,奖拔京兆至福建观察使。向时轻薄诸弟率不展分。所谓以貌失人者,其韦诸季乎。   唐大中初,绵州魏城县人王助举进士,有奇文,蜀自李白、陈子昂后,继之者乃此侯也。尝撰《魏城县道观碑》,词华典赡。于时辞逢牧绵州,见而赏之,以其邑子延遇,因改名助,字次安,壮其文类王勃也。自幼妇刊建,薛使君列衔于碑阴,以光其文,虽兵乱焚荡,而螭首岿然。好事者经过,皆税驾而览之。助后以瞽废,无闻于世,赖河东公振发增价,而子孙荣之。其子朴仕蜀至翰林学士。   大中年,洪州处士陈陶者,有逸才,歌诗中似负神仙之术,或露王霸之说。虽文章之士亦未足凭,而以诗见志,乃宣父之遗训也。其诗句云:“江湖水深浅,不足掉鲸尾。”又云:“饮冰狼子瘦,思日鹧鸪寒。”又云:“中原不是无麟凤,自是皇家结网疏。”又云:“一鼎雄雌金液火,十年寒暑鹿霓衣。寄与东流任斑鬓,向隅终守铁梭飞。”诸如此例,不可殚记。著《癖书》十卷,闻其名而未尝见之。   王赞侍郎,中朝名士。有弘农杨蘧者,曾到岭外见阳朔荔浦山水,谈不容口。以阶缘尝得接琅阝琊,从容不觉形于言曰:“侍郎曾见阳朔荔浦山水乎”琅阝琊曰:“某未曾打人唇绽齿落,安得而见。”因之大笑。杨宰俄而选求彼邑,挈家南去,亦州县官中一高士也。   唐僖宗皇帝蒙尘于蜀,朝士未集,阙人掌诰。乐朋龟、侯翮辈虽居翰林,而排难解纷之才非所长也。高太尉镇淮海,拥兵不进,与浙西周宝不睦,表章递奏,各述短长。朝廷欲降诏和之,学士草词,殊不惬旨。前进士李端有壮笔,军容田令孜知之,召而与语,授以毫翰。李仍请酒,饮数杯,诏书一笔而成,文藻之外乃奇辩也,深称上旨,除行在知制诰,官至省郎。旧说李绅相镇淮海,奏荐副使章服,累表不允。有一举人候谒,绅相知其文词,请撰一表,其略云:“当道地管八州,军雄千乘。副使著绿,不称其宜。”相国大喜,果以此章而获恩命也。李太尉破昭义,自草诏意而宣付翰林,至如郑文公自草高太尉诏,皆务集事,非侵局夺美也。   钱尚父始杀董昌,奄有两浙,得行其志,士人耻之。吴侍郎,赵州萧山县人,举进士,场中甚有声采,屡遭维絷,不遂观光,乃脱身西上。将及苏台界,回顾有紫绶者二人追之,吴谓必遭笼罩。须臾,紫绶者殊不相顾,促遽前去,至一津渡,唤船命吴共济,比达岸,杳然失之。由是获免,尔后策名升朝。是知分定者必有神明助之。   沈询侍郎精粹端美,神仙中人也。制除山北节旄,京城诵曹唐《游仙诗》云:玉诏新除沈侍郎,便分茅土领东方。不知今夜游何处,侍从皆骑白凤凰。”即风姿可知也。将凝侍郎亦有人物,每到朝士家,人以为祥瑞,号“水月观音”,前代潘安仁、卫叔宝何以加此。唐末朝士中有人物者,时号“玉笋班”。   旧例,士子不与内官交游,十军军容田令孜擅回天之力,僖皇播迁,行至洋源,百官未集,阙人掌诰。乐朋龟侍郎亦及行在,因谒中尉,仍请中外,由是荐之,充翰林学士。张相自处士除起居郎,亦出子方之门,皆申中外之敬。洎车驾到蜀,朝士毕集。一日,中尉为宰相开筵,学士洎张起居同预焉。张公耻于对众设拜,乃先谒中尉,便施谢酒之敬。中尉讶之。俄而宾主即席坐定,中尉白诸相曰:“某与起居,清浊异流。曾蒙中外,既虑玷辱,何惮改更。今日猥地谢酒,即又不可。”张公惭惧交集。自此甚为群彦薄之。乐公举进士,初陈启事谒李昭侍郎自媒云:“别于九经、书、史及老、庄洎八都赋外,著八百卷书,请垂比试。”诚有学问也。然于制诰不甚简当,时人或未可之。   唐薛廷少师,右族名流,仕于衰世。梁太祖兵力日强,朝廷倾动,渐自尊大,天下惧之。孤卿为四镇官告使,夷门客将刘翰先来类会,恐申中外,孤卿佯言不会,谓谒者曰:“某无德,安敢辄受令公拜。”竟不为屈。洎受禅之后,勉事于梁,而太祖优容之,寿考而终也。中间奉命册蜀先主为司徒,馆中旧疾发动,蜀人送当医人杨仆射,俾攻疗之。孤卿致书感谢,其书末请借肩舆,归京寻医。蜀主讶之,乃曰:“幸有方药,何不俟愈而行”坚请且驻行轩,公谓客将曰:“夜来问此医官,殊不识字,安可以性命委之乎”竟不服药而北归。后唐相国韦公说仕梁为中书舍人,ヘ轺于钱塘。先是,钱尚父自据一方,每要姑息。梁主以河北、关西悉为敌,又频失利于淮海,甚藉两浙牵掎之,其次又资贡赋。凡命使臣远泛沧溟,一则希其丰遗,二则惧不周旋,悉皆拜之。钱公亦自尊大,唯京兆公长揖而已。既不辱命,识者异之,竟有岩廊之拜也。   唐杨晟始事凤翔节度李昌符,累立军功,因而疑之,潜欲加害。昌符爱妾周氏愍其无辜,密告之,由是亡去而获免也。后为驾前五十四军都指挥使,除威胜军节度使,建节于彭州,抚绥士民,延敬宾客,洎僧道辈各得其所。厚于礼敬,人甚怀之。李昌符之败,因令求访。周氏既至,以义母事之。周氏自以少年复有美色,恐有好合之请。弘农告誓天地,终不以非礼偶之。每旦未视事前必伸问安之礼,虽厄在重围,未尝废也。新理之所,兵力未完,遽为王蜀先主攻围,保守孤城,救兵不至,凡十日而为西川所破而害焉。有马步使安师建者,杨氏之腹心也,城克执之。蜀先主知其忠烈,冀为其用,欲宽之。师建曰:“某受杨司徒提拔,不敢惜死。”先主叹赏而行戮,为设祭而葬之。   唐天中,淮师围武昌不解,杜洪令公乞师于梁王。梁王与荆方睦,乃讽成中令帅兵救之。于是禀奉霸主,欲亲征。乃以巡属五州事,力造巨舰一艘,三年而成,号曰和州载舰。上列万事洎司局,有若衙府之制,又有齐山截海之名,其于华壮即可知也。饰非拒谏,断自己意,幕僚俯仰,不措一词,唯孔目官杨厚赞成之。舟次破军山下,为吴师纵燎而焚之,中令溺死,兵士溃散。先是,改名曰,字即水内也。水内之死,岂非前兆乎湖南及朗州军入江陵,俘载军人百姓职掌伎巧僧道伶官并归长沙。改之名,和州之说,盖前定也。   唐陈敬据成都府拒命,韦太尉昭度充招讨使,率东川兵以伐之。王蜀先主时为草贼,剽掠诸县,乃拥手下兵投掌武,署为衙内指挥使,资其爪牙也,因奏请割西川数州就临邛建节以授之。蜀主卑谦多智,事韦公甚谨。掌武量其事势终不能驾御,况军旅之事又非所长,每欲攻城,请戎服临阵,虑矢石所及,不敢近前。掌武曰:“军人安敢无礼”东川都显有唐吃人者,呼而戒之曰:“人肉何如猪羊”乃赐一缗俾充肉价,他皆仿此。重围二年,蜀城已困,不日将下。一旦门外喧哗,以军粮阙乏,兵士擒曳掌武亲吏骆别驾名志者脔而啖之。由是惧罹其祸,遽托疾以西川牌印付蜀主而归朝。虽曰不武,斯亦用智自免也。   屯难之世,君子遭遇不幸往往有之。唐进士章鲁封与罗隐齐名,皆浙中人,频举不第,声采甚著。钱尚父土豪倔起,号钱塘八都,洎破董昌,奄有杭越。于是章、罗二士罹其笼罩。然其出于草莱,未谙事体,重县宰而轻郎官,尝曰:“某人非才,只可作郎官,不堪作县令。”即可知也。以章鲁封为表奏孔目官,章拒而见笞。差罗隐宰钱塘,皆畏死禀命也。章、罗以之为耻,钱公用之为荣。玉石俱焚,吁,可惜也!或云章鲁封后典苏州,著《章子》三卷行于世。罗隐为中朝所重,钱公寻倍加钦,官至给事中,享寿考,温饱而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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