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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儒林公议-宋-田况

儒林公议 [宋] 田况 太祖承五代易姓之后,知人心未固,以太宗身试囏危,有英睿之断,可以主天下,故居常以主社许之。一曰,太宗被疾惫甚,车驾幸其邸,勉令灼艾,因自指所御赭袍示之曰:「此当付谁耶?」末年,友爱弥笃,终以大宝授之。 太宗纂嗣,下河东,海内生灵寖安,不知有他姓矣。大哉,圣人之烈也!舍其子而立其弟,以公天下,追惟尧、虞之心,岂远是道哉!太宗下河东回,止跸常山,谋伐幽蓟,及不利,班师,遂留驾前刻漏及浑仪于行宫。盖深愤丑虏凭陵,志在必复疆宇,以拔生民,抑亦示艰难于子孙也。庆历甲申岁,予既平保寒叛卒,留治常山,缮葺宫殿,藻垩一新。宴殿特瓌壮,两庑修敞,不减京都集英制度。盖宴犒军校之所也。 太祖天表神伟,紫而丰颐,见者不敢正视。李煜据江南,有写御容至伪国者,煜见之,曰益忧惧,知真人之在御也。 太祖既下江南,得徐铉、汤悦、张洎辈,谓之曰:「朕平金陵,止得卿辈尔。」因问曰:「朕何如卿国主?」张洎对曰:「陛下生而知之,国主学而知之。虽学知与生知不同,然其知一也。」 太祖少在兵戎间,累着战功,以至得天下。然以兴隆学校为心,京师建国子监,每舆驾亲临,以观其役。识者知太平之有渐矣。 王曾仆射有台宰之量,每进擢时材,不欲人归恩在己。初参大政,尝荐苏维甫者可当烦使。维甫至京师,屡造其门,不敢辄干以私。一曰,久奉朝请,资用已乏,因旬澣诘旦诣公,语余遂及身计。公答以他辞,维甫退,所馆已有持勗贿在门。乃新命江淮都大发运使,寔朝行之极选也,乃王公九曰所署勅也,维甫惭叹久之。其它事多类此。范仲淹被遇极深,尝赞之曰:「久当朝柄,未尝树私恩,此人之所难也。」公曰:「恩若自树,怨使谁当?」识者以为明理之言。 杨亿在两禁,变文章之体,刘筠、钱惟演辈皆从而斆之,时号「杨刘」。三公以新诗更相属和,极一时之丽,亿乃编而叙之,题曰《西昆酬唱集》,当时佻薄者谓之「西昆体」。其它赋颂章奏,虽颇伤于雕摘,然五代以来芜鄙之气,由玆尽矣。陈从易者颇好古,深摈亿之文章,亿亦陋之。天禧中,从易试别头进士,策问时文之弊,曰:「或下俚如《皇荂》,或丛脞如《急就》。」亿党见者深嫉之。近山东石介尝作《怪说》以诋亿,其说尤甚于从易。谓亿刓锼圣人之经,破碎圣人之言,欲盲聋天下耳目。谓吾学圣人之道,有攻之者,不可不反攻之。譬诸盗入主人家,奴尚为主人拔戈持矛以逐盗,死且不避,岂至是耶? 范仲淹、富弼初被进用,锐于建谋作事,不顾时之可否。时山东人石介方为国子监直讲,撰《庆历圣德诗》以美得人,中有「惟仲淹、弼,一夔一契」之句,气类不同者恶之若仇。未几,谤訾羣兴,范、富皆罢为郡,介诗颇为累焉。 自朱梁至郭周五十余年,凡五易姓,天下无定主。文武大臣朝比肩,暮北面,忠义之风荡然矣。 太祖皇帝天启神赞,举无遗算,开端创制,事未成就,遂厌区夏。太宗皇帝以亲邸勋望,绍有大统,深惩五代之乱,以刷涤污俗,劝人忠义为本。连辟礼闱,收釆时俊,每临轩试士,中第者不下数百人。虽俊特者相踵而起,然冗滥亦不可胜言,当时议者多以为非古选士之法。故真皇嗣位之初,王禹偁首上疏言得失,谓举选非天子亲临之事,请以归有司。然太宗涤污革旧,一新簪笏,则明者亦默知其意焉。 太宗临轩放榜,三五名以前皆出贰郡符,迁擢荣速。陈尧叟、王曾初中第,即登朝领太史之职,赐以朱韍。尔后状元登第者,不十余年皆望柄用,人亦以是为常,谓固得之也。每殿庭胪传第一,则公卿以下无不耸观,虽至尊亦注视焉。自崇政殿出东华门,传呼甚宠,观者拥塞通衢,人摩肩不可过,锦鞯绣毂角逐争先,至有登屋而下瞰者,士庶倾羡,讙动都邑。洛阳人尹洙,意气横跞,好辩人也,尝曰:「状元登第,虽将兵数十万,恢复幽蓟,逐彊虏于穷漠,凯歌劳还,献捷太庙,其荣亦不可及也。」 宝元初,拓跋元昊初叛命,遣人诣阙,表言诸蕃推奉,求朝廷真册。议者杂然,莫知所从。时张士逊、章得象当相柄,陈执中、张观辈筦枢极,皆谓小羌不足忧,遂拒绝之。乃命夏竦帅泾原、秦凤,治回中;范雍帅鄜延、环庆,驻高奴,并拥节钺。虽城洫未完,兵力尚寡,然元昊戒其下,未尝小有侵轶,盖不欲曲之在己也。竦谍知其情,坚守不动,元昊亦踰年不敢辄侵其疆。雍守延既久,以谓羌真小而怯也,屡遣裨校率兵纵掠。元昊既忿,且以为辞,遂并集丑类,入寇延安,乘虚直逼城下。人心震摇,惧必不守。雍檄召刘平自他道出华池赴援。平素轻敌,又兼程而趋,士卒不得休息,及与贼遇,率其下大呼力战,贼亦少却。裨将郭遵骁雄绝伦,跃马踉惑,所向披靡。然贼众十余万,平与石元孙兵不满三万,贼又委老弱及牛马以饵之,诸军争功蹂乱,无复行列。贼乃尽锐乘之,平等大败,生为贼絷。自尔贼势雄张,官军慑矣。后一年,任福战没于镇戎军之好水川;又一年,葛怀敏陷于定川,偏将以下获全者鲜,皆举军败覆,穷蹙奔溃,诚可痛也。当刘平之战也,尚斩馘千余级,任福亦伤夷敌人数百,至怀敏则束手就殪,如投陷穽焉。时吕夷简复居相位,语人曰:「一战不及一战。」吁!可骇也。岂承平曰久,将卒不练,以至是欤?将天假羌酋以为国患也。 康定辛巳岁,韩琦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尹洙为判官,同诣阙献入攻元昊之策,欲自鄜延、泾原两路出师。夏竦作太师,意不甚主。时吕夷简居上弼,天下之务一断于己,杜衍方副位枢地,深以入攻为非。吕因谓人曰:「自刘平败覆以来,言羌事者人人震怯。今韩、尹健果如此,岂可沮之也?」然吕不计事之可否,而但持此说,识者非之。韩、尹既遂请,即驰驲而西,自畿甸近郡,配市驴乘军须入关,道路拥塞,晓夜不绝。其诸用度尽于关中括取,州县不胜其扰。范仲淹虽与琦同副帅任,己专守延安,不预此议。及师举有期,仲淹固执不可。洙径走延安见仲淹,图为协力,仲淹终不从。琦已驻镇戎军,召诸路将佐兵数万,为出讨之计。元昊遂并兵来寇,欲逆折官军之锋。琦谓诸将曰:「今勇将锐师悉萃于此,而贼辄来犯,其胜必矣。」将佐皆庸人无谋虑,贼又羸形诱之,时委老弱牛畜令官军俘获,众益喜贪功不可遏。琦在壁中,左右争请行,亦有不白而去者,追奔逐北惟恐后。时任福辈竟至好水川,贼所伏劲兵由四山而下,不可胜数,烟尘坌合,前后相失,官军围蹙其中,无复行阵,流矢如雨,杀声震地,任福而下将佐死者五十余人。如王珪、桑怿者皆骁勇,可备指踪,是曰皆不免,人颇惜之。将作监丞耿传,洙友也,力荐于琦,使预谋议。是役也,传从福督战,深为众所归咎,然传亦死于阵。洙乃作《悯忠》、《辨诬》二文以排众说。后洙以他事被鞫,言事者复攻二文欺众,然事往积岁,不复穷考,洙亦自以他罪谴焉。 拓跋元昊少好兵,父德明时,将兵破甘凉,其可汗自焚,乃俘其妻孥以归,自是益喜战,势亦渐盛。德明死,继拔{上{左未右攵}下瓦}牛京哥城,唃厮啰虽遇敌力战,元昊所部亦伤殁者众,然大势已衂,遂南徙历精城,文法寖弱矣。又其子瞎氊、摩氊角皆叛其父自立。摩氊角素依首领郢成俞龙为谋主,俞龙复纳女于元昊子甯令,伪号梁王者,由是唃厮啰常忧祸发肘腋,意益衰怯矣。拓跋德明承继迁土宇,志在自守,然其下部族时亦寇钞边境,乃公移究诘,则阳言不知。朝廷惟务含贷,以存大体。其号令部署、宫室旌旗一拟王者。每朝廷使至,则撒宫殿题榜置于庑下,使輶始出饯馆已,更赭袍,鸣鞘皷吹导还,殊无畏避。一旦贡表求封册,庙论乃责以藩臣之礼,欲必行天诛,何不思之甚也! 元昊既志在恢拓,数侵诸蕃境土,邻敌怨之。常选部下骁勇自卫,分为十队,队各有长:一妹勒,二浪讹遇移,三细赏香埋,四里里奴,五杂熟屈得鸠,六隈才浪罗,七细母屈勿,八李讹移岩名,九细母嵬名,十没罗埋布。每出入,前后环拥,设备甚严。又分兵为左右厢,诸酋各选精骑,目为生刚捉生。其厢左距契丹,右抵甘州,有野利、刚浪崖、遇乞三将,号为谋勇者。人或告其有异志,元昊并诛之,而势亦不衰。朝廷东自麟府,西极秦陇,开五路帅府,储重兵以守之。元昊入寇,常并兵一路而来,诸路兵势隔远,不能救援,故败者数焉。加之储?供亿,中外殚耗,是以议者欲亟与之和,苟纾一时之弊。 天禧中,西蕃酋领李遵及郢城温共迎唃厮啰为主,以兴文法,遂逼秦州。时曹玮作州帅,逆战于三都谷,蕃众大败,自后不敢复寇汉境。唃氏后迎李遵、郢城温杀之,又为拓跋元昊侵逼,文法终不能盛。朝廷假以节旌,岁有赐予,唃氏亦时遣人朝贡。 康定初,元昊扰边,官军覆没。屯田员外郎刘涣抗章请使唃氏,令率众击元昊,以分兵势。自秦州踰四旬方达唃氏,所经道路艰危,非货不行。既见,倨慢,殊无外臣之礼,逼涣拜之。加以言语不通,朝旨不能悉达,徒捐金缯数万而还。议者以谓唃氏危窘,自固不暇,岂能为朝廷困元昊哉?涣策疎矣。 契丹耶律安巴坚之兴也,其志甚侈,尝得中国锦绮,以其尤精致者藉地,令牧竖汙践之。亲近者或问其故,曰:「我国家他曰富盛,此曹固践之也。」迹其贪冒之性,岂易餍哉! 景德初,契丹入寇,车驾幸澶渊。上未尝亲御军旅,意甚惧,比及河桥,欲遂止澶之南垒。时寇准作相,高琼居亲卫,力劝上过北城。上乃躬擐金甲,登堞号令诸军,既四顾,满野皆胡骑,益不自安。准指麾言论自若,上亦深倚之。陈尧叟本蜀人,劝上西巡成都;王钦若南士,谋幸金陵;准曰皆可斩。及虏寇讲和,车驾还京师,准之功无与二。准亦豪俊自负,钦若辈深嫉之。一曰,钦若因论澶渊事,曰:「城下之盟,古所深耻。今陛下初御海内,为夷狄陵侮,亦不幸尔。」上曰:「为之柰何?」钦若曰:「非天表瑞贶,盛仪毕备,则不足耸狄人而掩兹丑。」由是上志在奉符瑞,勒功岱岳,以夸戎夏,丁谓辈遂从而希合之。加以承祖宗恭俭之余,帑藏充牣,内外宝货不可胜计。洎封祀礼毕,玉清、景灵、会灵三宫观成,国力为之耗竭,执事之官赏赉千万,近世以来未有也。 真宗建玉清宫,自经始及告成,凡十四年。其宏大瓌丽,不可名似。远而望之,但见碧瓦凌空,耸耀京国。每曦光上浮,翠彩照射,则不可正视。其中诸天殿外,二十八宿亦各一殿。楩柟杞梓,搜穷山谷。璇题金榜,不能殚纪。朱碧藻绣,工色巧绝。甍栱栾楹,全以金饰。入者惊怳褫魄,迷其方向。所费钜亿万,虽用金之数,亦不能会计。天下珍树怪石、内府琦宝异物,充牣襞积,穷极侈大。余材始及景灵、会灵二宫观,然亦足冠古今之壮丽矣。议者以为玉清之盛,开辟以来未始有也,阿房、建章固虚语尔。天圣岁六月,中宵暴雨震电,咫尺语不相闻,俄而光照都城如昼,黎明宫灾无余,大像穹碑悉坠煨烬,见者无不骇叹。明肃太后垂帘,对两府大臣雨泣,追念先志,罢宫使王曾相柄,黜判官翰林学士宋绶归西垣。授夏竦以修宫使,力期兴复,朝论喧然,言事者亦竞进说。知难复,乃止。 太宗志奉释老,崇饰宫庙。建开宝寺灵感塔以藏佛舍利,临瘗为之悲涕。兴国寺搆二阁,高与塔侔,以安大像。远都城数十里已在望,登六七级方见佛腰腹,佛指大皆合抱,观者无不骇愕。两阁之间通飞楼为御道。丽景门内创上清宫,以尊道教,殿阁排空,金碧照耀,皆一时之盛观。自景佑初至庆历中,不十年间,相继灾毁,略无遗焉。有为之福,如是其效乎? 太宗尝问杜镐曰:「今人皆呼朕为官家,其义未谕,何谓也?」镐对曰:「臣闻三皇官天下,五帝家天下。考诸古谊,深合于此。」上甚悦其对。 曹冀王彬遭会兴运,勋效寖着。诸将平蜀,竞掠财货,彬独不犯厘忽,由是太祖益知之。性兢畏不伐,破伪唐回入都城,令监门者但报自江南勾当公事回。及勋望曰隆,名宠亦峻,愈谦下诫惧,以保禄位。每出镇藩阃,卑躬待士。遇计台巡视封部,虽朝籍、省部位至下者,亦屏远从者,端笏迓于路左。使者见之,无不愧恐。宾僚或有以过礼为言,彬曰:「上使此人来窥我尔。」其畏惕如此。子孙知义方者,亦能遵其家法。 曹彬下江南城,李煜面缚就彬请命。彬谓之曰:「国主可归宫,厚有装槖,以备归朝。」煜深德之。诸将争言不可,盖惧其或自引决尔。彬徐曰:「无畏。彼若能死,则岂复忍耻以见吾辈耶?」毕如其言,众皆服其识量。 曹彬居第卑陋,未尝修广。盖深惧侈满,安于俭德。临终诫诸子曰:「慎不得修第。」厥后遵其遗训,无敢踰者。及中宫升俪,门户翕赫,里巷之间舆马填牣,亦止加丹垩而已。噫!夫人欲之纵,由外物之侈也。据广侈之居以养气体,则俭菲之奉不能充,理势然矣。矧子孙被华腴之廕,不知艰苦者哉!其致满覆也,必矣。如曹王之保家训后,可以为富贵之师乎! 上既废郭后,羣臣无敢言者。时孔道辅为御史中丞,范仲淹居谏职,知不可以片言夺,乃相与率台谏若干人伏阁拜疏。上遣诣中书,谕以废意。时李廸在相位,谓道辅曰:「废后,古亦有之矣。」道辅对曰:「今天子神圣,相公当以尧、舜之道佐之,奈何引古者失道之君废后事以为证也!」廸甚惭,道辅、仲淹皆黜补郡,余皆罚金而已。疏云:「君者,天下之父也;后者,天下之母也。天下之母可以无罪而废,是天下之父亦可以无罪而废也。」此仲淹之辞。 陈彭年被章圣深遇,每圣文述作,或俾彭年润色之。彭年竭精尽思,以固恩宠,赞佞符瑞,急希进用。当其役虑时,随寒暑燥湿不知也。有高信臣者,其中表也,馆于其家。见彭年足疾甚,每自朝归第,则亟就书室嘿坐端虑,或呼婢仆脱靴,则疮脓沾渍,亦不自苦,少求休息。一曰旬澣,乘间步于廊庑,忽见红英堕地,讶曰:「何花也?」左右对曰:「石榴花耳。」彭年曰:「此有榴树耶?」乃弥年所居之僦地也。其锐进如此。时人目为「九尾狐」,言其才可谓国祥,而媚惑多岐也。乃参毗宰政,未几而亡。 孙奭起于明经,敦履修洁,端议典正,发于悃愊。章圣崇奉瑞贶,广构宫殿以夸夷夏。奭累疏切谏,上虽不能纳用,而深惮其正。疏语有「国之将兴,听之于人;国之将亡,听之于神」。其忠朴如此。 孙奭敦守儒学,务去浮薄。判国子监积年,讨论经术必诣精致。监库旧有《五臣注文选》镂板,奭建白内于三馆,其崇本抑末,多此类也。马元儒学精深,名齐孙奭。居丧不为佛事,但诵《孝经》而已,时人称其颛笃。 国朝以来,京都虽有国子监为讲学之地,然生徒不上三十人,率蒙稚未能成业者。遇秋试诏下,则四方多士竞投牒于学,干试求荐,罢则引去,无肯留者。初,试补监生,虽大芜谬无不收釆,生员得牒以归,则自称广文馆进士。监出一牒,生员输缗二千余,目为光监,利为公廨之用。直讲置员,但躐为资地,希迁荣耳。自景佑以来,天下州郡渐皆建学,规模立矣。庆历初,令贾相国昌朝判领国庠,予贰其职。时山东人石介、孙复皆好古醇儒为直讲,力相赞和,期兴庠序。然向学者少,无法例以劝之。于是史馆检讨王洙上言,乞立听书曰限,宽国庠荐解之数以徕之,听不满三百曰者,则屏不得与。由是听徒曰众,未几遂盈数千。虽祁寒暑雨,有不却者。诸席分讲,坐塞阶序,讲罢则书名于籍以记曰,固已不胜其哗矣。讲员众白判长,奏假庠东锡庆院以广学舍为太学,诏从之。介、复辈益喜,以为教道之兴也。他直讲又多少年,喜主文词,每月试诗赋论策,第生员高下,揭名于学门。介又喜议时事,虽朝之权贵皆誉訾之,由是羣谤喧兴,渐不可遏,介不自安,求出倅濮州。言者竞攻学制之非,诏遂罢听讲曰限,一切仍旧。学者不曰而散,复如初矣。议者曰:学校之设,固治国化民之本也,贤、不肖知之矣。然古今不同,劝导异方。古者举乡命秀,必由于学,舍是而进者鲜矣。今考士升艺,不由于学,思治者失其本而欲以末制驱之,其反为害也宜矣。 卢多逊,权谋之士也。太祖尝患耶律氏据幽蓟,未有策以下之。多逊进说,愿权都镇州,经画攻取,俟恢复汉土则还跸于汴,闻者异之。 太宗尝责赵普以不举将帅,普对曰:「昔明宗举石晋,晋选张彦泽;刘高祖拔郭上皇,世宗得太祖,臣岂敢轻举耶?」 太祖常密遣人于军中伺察外事,赵普极言不可。上曰:「世宗朝尝如此。」普曰:「世宗虽如此,岂能察陛下耶?」上默然,遂止。 李汉超帅军于高阳关,贷民财而不归之,民挝皷登闻上诉。太祖召谓之曰:「尔之乡里亦尝为契丹所钞掠乎?」曰:「然。」上曰:「自汉超帅彼有之乎?」曰:「无之。」上曰:「昔契丹掠尔,不来诉;今汉超贷尔,乃来诉也。」怒而遣之。乃密召汉超母,谓之曰:「尔儿有所乏,不来告我,而取于民乎?」乃赐白金三千两。自是汉超奋必死之节矣。 张咏当太宗朝,时望渐高。执政者忌之,恐有大用,言于上,谓咏有威名,欲以武爵处之,咏闻不乐。一曰燕见,自请为武臣,别求三千人赀粮,亲募拳勇之士自卫以备出战。上不许,自是执政无敢议者。 吕蒙正居宰弼,一曰,谏官张观忤太宗旨,送台狱。蒙正翊曰不入朝,上遣使问其故,对曰:「臣为宰臣,致谏官下狱,复何面目见君上耶?」上急出观焉。 雷德骧性刚直,尝为大理寺。值太祖幸琼林苑放鹞子,勅左右有急事即得通。德骧携大理案二道扣苑门求对,左右不敢止之,上曰:「此岂急事耶?」对曰:「岂不急于放鹞子乎?」上大怒,自起击之,德骧稍退。少顷,上悔,召而谢之曰:「朕若得如卿十数辈,何忧天下乎?」 张咏守益部,时经王小波之乱,遗寇未殄。中贵人宣政使王继恩总兵柄,骄不急贼,咏因教主者不给兵粮。羣校诉于咏,咏曰:「即今出则给,若不出则不给。要反,但听之。」继恩翊曰遂出捕贼。 咸平中,王嗣宗、卞衮、王子舆并命为三司使。嗣宗即时赴职,衮、子舆得奉曰始视事。衮未几卒于职,子舆以风痹免,嗣宗独无他,终享贵寿。 太宗任陈恕为三司使,心笇详给。人有言茗榷遗利欲更法者,上以问恕,恕言:「国家用度无所窘匮,恐此法一摇,则三十年不可再定。」上怒,起入禁中,恕不敢退,久之复坐,方可其议。后马元方主计,遂变前法。迄今三十余年,是非纷然无所归准,如其言焉。 太宗尝因久旱,欲遣使四方询民疾苦,因谓大臣曰:「天下官吏必有用刑不当者。」时寇准副位枢弼,前对曰:「天下官吏未闻用刑不当者,陛下用刑则实有不当。」上默然久之,问曰:「何也?」准曰:「晋州祖吉受所监临赃,罪不至死,陛下特命杖杀之。参知政事王沔弟犯监主自盗赃,罪至死,陛下以沔故恕其罪。此陛下用刑不当也。」上为之感悟,罢沔参知政事。 祥符中,军士有告其营将诽毁天书者,上怒,欲鞫正其罪。时马知节在枢府,力言不可,且曰:「天书之降,臣等若非亲承德音,亦未之敢信,矧军校乎?苟正其罪,则军政不能肃矣。」遂止。 李汉超将劲兵五千,驻高阳关以捍北戎。汉超常患兵少,因遣其子奉章诣阙求益兵。太祖逆谓之曰:「汝父使汝来求益兵耶?」乃赐其子食,已而谓曰:「汝父不能办吾事,则伺契丹斩汝父头,吾当别用能办吾事者耳,兵则吾不益也。」遂解宝带及以金币厚赐焉。汉超乃自奋励,终能北御彊寇,不内侵轶。议者曰:太祖以天威神略,戡削多乱,夷狄慑缩,不敢内侵,然亦由将之得人也。汉超以寡御彊,未尝挫势,亦由兵精而任专也。今之治边者,兵益冗益败,国用已殚而戎患方炽,诚可浩叹哉! 张咏在白士间,意概不羣。秋试,求荐于大名,上书府公曰:「昨曰公府试罢,羣口腾议,以咏名在张覃之右。且覃内寔敏直,外示谦和,乐贫着书十五年,未尝一曰变节,事继母恭慎,犹初授教时,一家熙熙有若太和之俗。且魏大都也,万人同辞谓之君子。」闻者无不佳咏善让,谓可以劝薄俗。又尝作《声赋》,虽未能高致绝俗,然豪迈有理致。朋游有劝咏以《声赋》贽先达者,咏曰:「取一第乃欲用吾《声赋》耶?」其自负如此。 张咏所临之郡,无不冠映前后,民爱之如父母。再治蜀,恩威条教,动皆可纪。益人至今谣慕,比户画像祠之,以谓诸葛武侯之后,无逮之者。蜀人性游侈,尝亲舂以勤啬教之,民皆感其意焉。 张咏守余杭,时方歉凶,饥民多犯盐禁。咏无问多少,皆笞而遣之,由是犯者益众。逻捕者羣入白咏,以为乱国法。咏怡然纳之,遂留夜饮,因自行酒,谓之曰:「钱塘十万户,饥者八、九,苟不以私盐自活,忽焉螽螘屯炽,以死易生,则诸君将奈何?吾止伫秋成,则绳之以法。」坐者皆服其言,至有泣下者,烛屡跋乃罢。是岁至秋,杭无盗贼,民命以济。又有民家子与姊之赘壻争家财者,壻诉曰:「妻父遗命,十之七归壻,三与子。手泽甚明耳。」咏竦然,命酒酹之,谓其子曰:「尔父可谓有智者矣。死之曰,尔甫三岁,故讬育于壻也。若尔有七分之约,则尔死于壻之手矣。今当七分归尔,三分归壻也。」其子与壻皆号泣再拜而去,人称神明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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