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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策林-唐-白居易

策林   白居易   策林序   元和初,予罢校书郎,与元微之将应制举,退居于上都华阳观,闭户累月,揣摩当代之事,构成策目七十五门。及微之首登科,予次焉。凡所应对者,百不用其一二。其余自以精力所致,不能弃捐,次而集之,分为四卷,命曰《策林》云耳。   策林三   四十三.议兵(用舍、逆顺、兴亡。)   问《传》曰:“谁能去兵,兵之设久矣。”又曰:“先王耀德不观兵。”二者古之明训也。然则君天下者,废而不用,且涉去兵之非,资以定功,又乖耀德之美。去就之理,何者得中?   又问:兵不妄动,师必有名。议之者,颇辨否臧,用之者多迷本末。故有一戎而业成王霸,一战而祸及危亡。兴灭之由何申?逆顺之要安在?   臣闻:天下虽兴,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不好不忘,天下之主也。祭公曰:“先王耀德不观兵。”老子曰:“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斯则不好之明训也。《传》曰:“谁能去兵,兵之设久矣。”又,周定天下,偃武修文,犹立司马之官;六军之众,以时教战:斯又不忘之明训也。然则君天下者,不可去兵也,不可黩武也;在乎用之有本末,行之有逆顺。逆顺之要,大略有三,而兵之名随焉。夫兴利除害,应天顺人,不为名尸,义然后动,谓之义兵。相时观衅,取乱侮亡,不为祸先,敌至而应,谓之应兵。恃力宣骄,作威逞欲,轻人性命,贪人土田,谓之贪兵。兵贪者亡,兵应者强,兵义者王。王之兵,无敌于天下也,故有征无战焉。强之兵,先弱敌而后战也,故百战百胜焉。亡之兵,先自败而后战也,故胜与不胜,同归于亡焉。然历代君臣,祸于本末:闻王者之无敌,则思耀武,是获一兔而欲守株也。见亡者之自败,则思弭兵,是因一咽而欲去食也。曾不知无敌者根于义,自败者本于贪;而欲归咎于兵,责功于武,不其惑欤!兴废之由,逆顺之要,昭然可见,唯陛下择之。   四十四.销兵数(省军费,在断召募、除虚名。)   臣伏见自古以来,军兵之众,资粮之费,未有如今日者。时议者皆患兵之众,而不知众之由,皆欲兵之销,而不得销之术。故散之则军情怨而戎心启,聚之则财用竭而人力疲。为日既深,其弊亦甚。臣以为销兵省费者,在乎断召募、去虚名而已。伏以贞元军兴以来,二十余年,陛下念其劳效,故不可散弃;幸以时无战伐,又焉用增加?臣窃见当今募新兵,占旧额,张虚簿,破见粮者,天下尽是矣。斯则致众之由,积费之本也。今若去虚名,就实数,则一日之内,十已减其二三矣。若使逃不补、死不填,则十年之间,十又销其三四矣。故不散弃之,则军情无怨也;不增加之,则兵数自销也。去虚就实,则名不诈,而用不费也。故臣以为销兵之方、省费之术,或在于此。唯陛下详之。   四十五.复府兵,置屯田(分兵权、存戎备、助军食。)   夫欲分兵权、存戎备、助军食,则在乎复府兵、置屯田而已。昔高祖始受隋禅,太宗既定天下,以为兵不可去、农不可废;于是,当要冲以开府,因隙地以营田。府有常官,田有常业。俾乎时而讲武,岁以劝农。分上下之番,递劳逸之序。故有虞则起为战卒,无事则散为农夫。不待征发,而封域有备矣;不劳馈饷,而军食自充矣。此亦古者尉候之制,兵赋之义也。况今关畿之内,镇垒相望,皆仰给于县官,且无用于战伐。若使反兵于旧府,兴利于废田,张以簿书,颁其廪积;因其卒也,安之以田宅;因其将也,命之以府官。始复于关中,稍置于天下。则兵权渐分,而屯聚之弊日销矣;戎备渐修,而训习之利日兴矣;军食渐给,而飞挽之费日省矣。一事作而三利立。唯陛下裁之。   四十六.选将帅之方   臣闻:君明则将贤,将贤则兵胜。故有不能理兵之将,而无不可胜之兵;有不能选将之君,而无不可得之将。是以君功见于选将,将功见于理兵者也。然则选将之术,在乎因人之耳而听之,因人之目而视之,因人之好恶而取舍之。故明王之选将帅也,访于众,询于人。若十人爱之,必十人之将也;百人悦之,必百人之将也;千人悦之,必千人之将也;万人伏之,必万人之将也。臣以为贤愚之际,优劣之间,以此而求,十得八九矣。   四十七.御功臣之术   臣闻:明王之御功臣也,量其功而限之以爵,审其罪而纠之以法。限之以爵,故爵加而知荣矣;纠之以法,故法行而知恩矣。恩荣并加,畏爱相济,下无贰志,上无疑心:此明王所以念功劳而全君臣之道也。若不限之以爵,则无厌之心生矣;虽极人臣之位,而不知荣也。若不纠之以法,则不忌之心启矣;虽竭人主之宠,而不知恩也。恩荣不知,畏爱不立,而望奉上之心尽,念功之道全,或难矣。故《传》曰:“报者倦矣,施者未厌。”此犹爵无限而法不行使之然也。唯陛下察之。   四十八.御戎狄(征历代之策,陈当今之宜。)   问:戎狄之患久矣,备御之略多矣。故王恢陈征讨之谋,贾生立表饵之术,娄敬兴和亲之计,晁错建农战之策。然则古今异道,利害殊宜;将欲采之,孰为可者?又问:今国家北虏款诚,南夷请命;所未化者,其唯西戎乎?讨之则疲顿师徒,舍之则侵轶边鄙,许和亲则启贪而厚费,约盟誓则饰诈而不诚。今欲遏彼虔刘,化其桀骛;来远人于朔漠,复旧土于河湟:上策远谋,备陈本末。   臣闻:戎狄者,一气所生,不可翦而灭也;五方异族,不可臣而畜也。故为侵暴之患久矣,而备御之略亦多矣。考其要者,大较有四焉。若乃选将练兵,长驱深入之谋,自王恢始。建以三表,诱以五饵之术,自贾谊始。厚以赂遗,结以和亲之计,自娄敬始。徙人实边,劝农教战之策,自晁错始。然则,用王恢之谋,则殚财耗力,罢竭生人,祸竭兵连,功不偿费:故汉武悔焉,而下哀痛之诏也。用贾谊之术,则羌胡之耳目心腹,虽诱而荒矣;而华夏之财力风教,亦随而弊矣:故汉文知其不可而不行也。用娄敬之计,则启宠纳侮,厚费偷安;虽侵略之患暂宁,而和好之约屡背:故汉氏四代为匈奴所欺也。用晁错之策,则边人有安土之惠,未免攻战之劳;匈奴无得志之虞,亦绝归心之望:故汉武犹病之,有广武之役也。是以,讨之以兵,不若诱之以饵;诱之以饵,不若和之以亲;和之以亲,不若备之有素:斯皆前代已验之事,可覆而视也。以今参古,弃短取长,亦可择而用焉。   然臣终以为近算浅图,非帝王久远安边之上策。何者?臣观前代:若政成国富,德盛人安;则虽六月有北伐之师,不足忧也。若政缺国贫,德衰人困;则虽一时无南牧之马,不足庆也。何则?国富则师壮,师壮则令严;人安则心固,心固则思理:如此久久,则天子之守,不独在于诸侯,将在于四夷矣;则暂虽有事,何足忧矣?若国贫则师弱,师弱则不虞;人困则心离,心离则思乱:如此久久,则天子之忧,不独在于边陲,或在于萧墙矣;则暂虽无事,何足庆焉?   盖古之王者,庆在本而不在末,忧在此而不在彼也。今国家柔中怀外,近悦远来,北虏向风,南蛮底贡;所未化者,其余几何?伏愿陛下:畜之如犬羊,视之如蜂虿;不以士马强而才力盛,恃之而务战争;不以亭障静而烟尘销,轻之而去守备。但且防其侵轶,遏其虔刘,去而勿追,来而勿纵,而已。然后略四子之小术,弘三王之大猷,以政成德盛为图,以人安师壮为计。故德盛而日闻则服,服必怀柔;师壮而时动则威,威必震詟。夫然可以不縻财用,不烦师徒,不盟誓而外成,不和亲而内附。如此,则四海之内,五年之间,要荒未服之戎,必匍匐而来;河陇已侵之地,庶从容以归。上策远谋,不出于此矣。   四十九.备边、并将、置帅   臣伏见方今备边之计,未得其宜。何则?京西之兵,其数颇众,城堡甚备,器械甚精,以之遏侵掠、禁夺攘则可矣。若犬戎大至,长驱而来;臣恐将卒虽多,无能抗者。今所以轸陛下虑者,岂非此乎?其所以然者,盖由镇垒太多,主将太众故也。夫镇多则兵散,兵散则威不相合而力不相济矣;将众则心异,心异则胜不相让而败不相救矣。卒然有事,谁肯当之?今若合之为五将,统之以一帅:将合则戮力,帅一则同心。仍使均握其兵,分守其界,明察功罪,必待赏罚;然后据便宜之地,扼要害之冲,以逸待劳,以寡制众:则虽黠虏,无能为也。臣又以为:自古及今,有不能守塞之兵,而无不可守之塞;有不能备戎之将,而无不可备之戎。故曰:十围之木,持千钧之屋,得其宜也;五寸之关,能制其开阖,居其要也。伏惟陛下握戎之要,操塞之关,则西垂之忧,可以少息矣。   五十.议守险(德与险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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