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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上蔡语录-宋-曾恬

  问尧夫所学如何?谢曰:与圣门却不同。问何故却不同?曰:他也只要见物理到逼真处,不下工夫便差却。何故却不着工夫?曰:为他见得天地进退万物消息之理,便敢做大。于圣门下学上达底事,更不施工。尧夫精易之数,事物之成败始终,人之祸福修短,算得来无毫髪差错,如措此屋,便知起于何时,至某年月日而坏,无不如其言。然二程不贵其术,尧夫吃不过,一日问伊川曰:今岁雷从甚处起?伊川曰:起处起。如尧夫必用推算,某更无许多事。邵即默然。邵精于数,知得天地万物进退消长之理,便将此事来把在掌握中,直敢做大,以天自处。如富彦国身都将相,严重有威,众人不敢仰视,他将做小儿样看,直是不管你,也可谓豪杰之士[仰下原本有观字,今从言行録]。    学者须是胷怀摆脱得开,始得有见。明道先生在鄠县作簿时,有诗云:云淡风轻近午天,傍花随桺过前川。旁人不识予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看他胸怀,直是好与曾点底事一般。先生又有诗云: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此是豪雄。问周恭叔恁地放开如何?谢曰:他不是摆脱得开,只为立不住便放却,忒早在里。明道问摆脱得开,为他所过者化。问见个甚道理便能所过者化?谢曰:吕晋伯下得一转语好,道所存者神,便能所过者化。所过者化,便能所存者神。横渠云:性性为能存神,物物为能过化。甚亲切。    古诗即今之歌曲,今人唱曲往往能使人感动,至学诗却无感动,兴发处只为泥却章句故也。明道先生善言诗,他又浑不曾章解句释,但优游玩味吟哦上下,便使人有得处。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逺曷云能来,思之切矣终曰百尔君子不知徳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归于正也。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犹韩愈谓鱼川泳而鸟云飞,上下自然各得其所也。诗人之意言如此气象,周王作人似之。子思之意言上下察也,犹孟子所谓必盖世底功业,如太空中一点云相似,他把做甚么。如子路愿乗肥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无憾,亦是有要做好事底心。颜子早是叅彼已。孔子便不然,老者合当养底便安之,少者不能立底便懐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自然合做底道理,便是天之所为,更不作用。    余问:佛说直下便是动念即乖,如何?谢子曰:此是乍见孺子已前底事。乍见孺子底吾儒唤做心,他便唤做前尘妄想,当了是见得大高。吾儒要就上面体认做工夫,他却一切埽除却,那里得地位进步?佛家说大乗顿教一闻便悟,将乍见孺子底心一切埽除,须是他颜雍已上底资质始得。颜子欲要请事斯语,今资质万倍不如,他却便要一切埽除,怎生得且如乍见孺子底心生出来?便有是自然底天理,怎生埽除得去?佛大槩自是为私心,学佛者欲脱离生死,岂不是私?只如要度一切众生,亦是为自己发此心愿。且看那一个不拈香礼佛?儒者直是放得下无许多事。    谢子曰:术者处事之名,人涉世欲善处事,必先更歴天下之事,事既更歴不尽,必须观古人凖则,只读左传亦可以见矣。如隐公欲为依老之计,或劝之即真公以诚告之,其人不自安反见杀,隐公失之不早决断耳。推此类可以见其余。    谢子与伊川别一年,往见之,伊川曰:相别又一年,做得甚工夫?谢曰:也只是去个矜字。曰:何故?曰:子细检点,得来病痛尽在这里。若按伏得这个罪过,方有向进处。伊川点头,因语在坐同志者曰:此人为学切问近思者也。余问:矜字罪过,何故恁地大?谢子曰:今人做事,只管要夸耀别人耳目,浑不闗自家受用事。有底人食前方丈,便向人前吃只蔬食,菜羮却去房里吃,为甚恁地。    游子问谢子曰:公于外物一切放得下否?谢子谓胡子曰:可谓切问矣。胡子曰:何以答之?谢子曰:实向他道,就上面做工夫来。胡子曰:如何做工夫?谢子曰:凡事须有根,屋柱无根折却便倒,树木有根虽翦枝条,相次又发。如人要富贵,要他做甚?必须有用处寻讨要用处,病根将来斩断便没事。    色欲想已去多时?曰:伊川则不絶,某则断此二十来年矣。所以断者,当初有为之心多,欲有为则当强盛方胜任得,故断之。又用导引吐纳之术,非为长生如道家也,亦以助养吾浩然之气耳。气强则胜事,然色欲自别当作两般理会。登徒子不好色而有淫行,色出于心,去不得。淫出于气。又问于势利如何?曰:打透此闗十余年矣。当初大故做工夫,拣难舍底弃却。后来渐渐轻,至今日于器物之类,置之只为合要,却并无健羡底心。    余问死生之说,谢子曰:人死时气尽也。曰:有鬼神否?谢子曰:余当时亦曾问明道先生,明道曰,待向你道无来,你怎生信得?及待向你道有来,你但去寻讨看。谢氏曰:此便是答底语。又曰:横渠说得来别这个,便是天地间妙用。须是将来做个题目入思议始得。讲说不济事。曰:沉魂滞魄影响底事如何?曰:须是自家看得破始得。张亢郡君化去,尝来附语,亢所知事皆能言之。亢一日方与道士围碁,又自外来,亢欲接之,道士封一碁子,令将去问之。张不知数便道不得,乃曰,许多时共你做夫妇,今日却信一道士胡说,我今后更不来。又如紫姑神不识字底,把着写不得,不信底把着写不得,推此可以见矣。曰:先生祭享鬼神则甚?只是他意思别,三日斋五日戒,求诸阴阳四方上下,葢是要集自家精神,所以格有庙,必于萃与涣言之。如武王伐商,所过名山大川致祷,山川何知?武王祷之者以此。虽然如是以为有亦不可,以为无亦不可,这里有妙理于若有若无之间,须断置得去始得。曰:如此却是鹘突也。谢子曰:不是鹘突,自家要有便有,自家要无便无始得。鬼神在虚空中辟塞满,触目皆是,为他是天地间妙用,祖考精神便是自家精神。    知命虽浅近也,要信得及,将来做田地,就上而下工夫。余初及第时,岁前梦入内庭,不见神宗而太子涕泣。及释褐时,神宗晏驾哲庙嗣位,如此事直不把来草草看却。万事真实,有命人力计较不得。吾平生未尝干人,在书局亦不谒执政,或劝之,吾对曰,他安能陶铸,我自有命。若信不及,风吹草动便生恐惧忧喜,枉做却闲工夫,枉用却闲心力。信得命及,便养得气不折挫。    谢子曰:道须是下学而上达始得。不见古人就洒埽应对上做起。曰:洒埽应对上学,却似太琐屑,不展拓。曰:凡事不必须要高逺,且从小处看,只如将一金与人与将天下,与人虽大小不同,其实一也。我若有轻物底心,将天下与人如一金与人相似;我若有吝底心,将一金与人如天下与人相似。又若行千尺台边,心便恐惧;行平地上,心却安稳。我若去得恐惧底心,虽履千仞之险,亦只与行平地上一般。只如洒埽,不着此心怎洒埽得?应对不着此心怎应对得?故曾子欲动容貌正颜色出辞气,为此。古人须要就洒埽应对上养取诚意出来。    问求仁如何下工夫,谢曰:如颜子视听言动上做亦得,如曾子颜色容貌辞气上做亦得。出辞气者,犹佛所谓从此心中流出。今人唱一喏,不从心中出,便是不识痛痒。古人曰,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不见不闻不知味,便是不仁,死汉不识痛痒了。又如仲弓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但存得如见大宾如承大祭底心在,便是识痛痒。    子路百世之师,拣难割舍底要不做便不做,故孟子将来与舜禹作一处举杨。    横渠以礼教人,明道以忠信为先。    近道莫如静斋,戒以神明其徳天下之至静也。心之穷物有尽而天者无静,如之何?包之此理,有言下悟者,有数年而悟者,有终身不悟者。    或问吕与叔,问常患思虑纷扰,程夫子答以心主于敬则自然不纷扰,何谓敬?谢子曰:事至应之,不与之往,非敬乎?万变而此常存,奚纷扰之有?夫子曰事思敬,正谓此耳。    观盥而不荐洁其诚矣,何必荐也。此所以为神道设教,孔子不欲观禘,自既灌而往者,此也。    食正欲饱,居正欲安。无求饱求安之心可也。敏于事则如天运而不息,慎于言则正辞气而出之也。就有道而正焉,非忘我者不能。    颜子扩充其学,孟子能为其大。孟子之才甚髙,颜子之学粹美。    血气之属有阴阳牝牡之性,而释氏絶之。何异也?释氏所谓性,乃吾儒所谓天。释氏以性为日,以念为云,去念见性,犹披云见日。释氏之所去,正吾儒之当事者,吾儒以名利闗为难透,释氏以声色闗为难透,释氏不穷理,以去念为宗,释氏指性于天,故蠢动含灵,与我同性。明道有言,以吾儒观释氏,终于无异,然而不同。    谢子曰:吾尝习忘以养生。明道曰:施之养生则可,于道有害。习忘可以养生者,以其不留情也,学道则异于是。夫必有事焉而勿正,何谓乎?且出入起居宁无事者,正心以待之,则先事而迎,忘则涉乎去,念助则近于留情,故圣人之心如鉴,孟子所以异于释氏心也。    子开有大臣气象,不以言色假人。    动而不已其神乎,滞而有迹其鬼乎。徃来不息神也,摧仆归根鬼也。致生之故其神,致死之故其鬼。不神何也?人以为神则神,以为不神则不神矣。知死而致生之不智,知生而致死之不仁。圣人所以神明之也。    礼者摄心之规矩循理而天,则动作语黙无非天也。内外如一,则视听言动无非我矣。    徳可以易言邪,动容周旋中礼,圣人之事也。止曰盛徳之至具天下之至善,止曰有徳为天下之大恶,止曰失徳故礼乐,皆得谓之有徳鬼神之为徳盛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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